“疼不疼”
荀采克制着颤抖,想去看他背上的伤,被荀柔抱紧,“姐夫去世不是阿姊的错,和经文也没有关系。”
“阴伯母太坏了,明知不是阿姊的错,却只想转移自己的痛苦,所以故意伤害阿姊。”
“父亲虽然那样说,但不是那样想的,我们都只希望阿姊过更顺利,更美满一些。”
“你伤得怎么样流血了要上药要叫殇医来”荀采仿佛没听见似的,哆哆嗦嗦的叨念道。
但荀柔知道,她都听见了,一清二楚。
“对于存在亿万斯年的天而言,人类的寿命不过转瞬,十年、二十年、哪怕是一百年,都没有区别,不过是沧海一粟,不存一瞥,这对天来讲,是不存在的惩罚,单独个体的人类实在太渺小,太没有意义。”
“一部经书对天,能有什么用处天下有那么多东西,山川、草木、虫兽、还有人,而人只占有很小、很小的部分,人歌颂天,天不会高兴,人诅咒天,天也不会生气,因为这对它,毫无意义,还不如一阵风,能吹开浮云遮挡的视线。”
“如果一本经就能让人长寿,始皇、武帝,早就得道飞升了,而事实上,没有人能逃过生老病死,而人死后,也终究不过归于黄土,融在一处,谁也不需要陪,谁也陪不了谁,谁也不会孤单。”
荀采无力的闭上眼睛。
“阿姊,姐夫去世,不过是时疫而去的众生之一而已。”
“你不要说了”
“阿姊,其实你心中都清楚,甚至知道阴伯母所为一切,只是为了伤害你,你那样聪明,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对吧”荀柔按住她,将额头和她轻轻相触,就像他最初记忆里,荀采做的一样。
这个姿势,猝不及防的出现,让荀采表情瞬间空白。
旧日那些明亮的、鲜活的记忆,争先恐后的妄图翻涌上来,然而越是清晰,越是触目惊心。
她当然不是不明白,不是看不出恶意,只是
荀柔与那双浮出痛苦神色的眼神相对,有点遗憾自己没有多一只手,能摸摸荀采的头,“姐姐瘦了许多,阴伯母太可恶了,知道借口很可笑,还是想用这种方式伤害阿姊。但她也很可怜,做错事,没有人阻止她,放任她绝望心死,歇斯底里、自我毁灭,大家最后只会指责她,嘲笑她,愚弄她,没有一个人告诉她真相。”
“但阿姊和她不一样阿姊如果做错了,我会拉住你。”荀柔盯着她重复道,“我会拉住你,阿姊。”
荀采抬起眼眸,莫名的看向他。
“哪怕你心甘情愿、一意孤行、毫不在乎、执迷不悟,我也会伸手抓住你,死死抓住,哪怕让你不高兴,让你不舒服,哪怕你不愿意,也会拼命伸手抓住你,不会让你走上不对的路,亲人都是这样,父亲也是这样想的。”
“姐夫已经死了,阿姊却还是要活下去。”
荀采忍不住撇开头。
“不止要活着,还要珍惜并认真的过日子。”荀柔抬手掰正她的脸,固执的与她对视,“我知道,阿姊很难过,伤心,觉得失去一切希望,但这不对,不能因为太痛苦,就想用死来逃避,即使坚持不下去,也要咬牙坚持。
荀采嘴唇颤了颤。
“还有阿香姊姊,阿姊,阿香姊随你嫁到阴家,照顾你、帮助你,你原本应该保护她,但你没有,如果她被卖掉。”
澄澈的液体在荀采眼底渐渐聚集,从眼角滑入发鬓,她表情颤抖着,挣扎着,眼泪越来越多,清澈的流下去。
“阿姊,你不能这样死。”
“宋伯姬结束了,因为世上再没有什么意义,让她坚持下去,阴伯母也已经结束了,她的心已经死了,阿姊和他们不一样,阿姊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