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宴会厅时,禅院红生难得又见到了禅院甚尔,他朝堂兄微微点头,那少年便漫不经心地回句问候,比两人初次见面时又多了几分厌倦神态。
此时禅院直毘人与禅院直哉父子未到,其余人皆已落座。这张桌子前比上次多了位家主正妻,除此之外大部分是之前聚会的原班人马,但半年时间里,似乎人人都有了变化。
禅院红生朝偏厅望了一眼,那是其他女人该去的地方。小桌旁坐着禅院直毘人的妾室,类似禅院直哉的乳母、禅院红生的贴身侍女等地位稍高些的佣人又团团围住,禅院红生费了些力气才确定他的母亲并没到场。
她此时是禅院直哉的贴身侍女,大抵是被那位少爷绊住了脚。脑中有了定论,禅院红生便收回心思来应对各方的各种问话。
这些问话大多没什么营养,一年一见的主母问他身边人是否让他顺心,从不过问训练的父亲则问他最近是否有调伏新式神的打算,禅院红生先点头后摇头,并不开口。
禅院甚一倒是还算真诚,他试图从禅院红生这得到些禅院长寿郎传授下来的体术技巧,却没想到这位堂弟只是一直抿果汁喝,根本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禅院红生一杯果汁见底,身旁的侍女立刻为他添满,也省得他的嘴有空给人答复。
过了一会儿,就在禅院扇想遣人去问问家主为何还不到场时,禅院直毘人姗姗来迟,终于宣布开宴,宴会厅中立刻便有酒杯相撞之声,仿佛刚才那段令人心焦的等待时间从未有过。
禅院红生余光扫着门口,直到他吃完这顿饭,禅院直哉和禅院美月都未曾出现。
似乎是看出了他多次朝空位投去目光,主母贴心地为他解惑,说禅院美月昨日未能阻止禅院直哉到院子中玩雪,那孩子今早突然起了高热,作为侍女,禅院美月便自愿留在房里照顾他,两人将在房间用餐。
为了让禅院红生放心,主母还专程叫来上菜的佣人询问,佣人称已经将饭菜按时送去,甚至刚才已经将空盘空碗带回厨房。
那佣人又被打发走,禅院红生对主母道谢,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中去。
虽说新年为许多非常规的事物都大开后门,但禅院家仍然不会像普通家庭一样围坐在热乎的暖炉前看电视,禅院红生在夜幕到来时便躺进被子中酝酿睡意,并没有跨年的打算。
这是他与母亲分开过的第一个新年,原先都有禅院美月照顾他,今年没人提醒,他把吃荞麦面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之所以能想起来,是因为有人轻轻敲响了他的门,禅院红生还没来得及应声,便又听见了托盘放在木制长廊上的声音。
门外那人似乎是在调整筷子与碗碟的位置,禅院红生了然,披上外衣打开门,本以为敲门的人是平日常见的那位贴身侍女,却没想到是跪坐着的禅院美月。
母子俩已经很久没见过面,这让禅院红生沉默一瞬才叫出“母亲”。
禅院美月朝他笑笑,像是未曾注意到那显得格外漫长的停顿,她将托盘朝前推了下,轻声问道“家里正挨院送荞麦面,我想着很久没见到红生了,就来看看你。”
这是两人在那晚后的第一次面对面交谈,禅院美月温柔的神态让禅院红生有些恍惚,他几乎觉得这半年多的空白在这瞬间都被填补完整,仿佛他的母亲依然爱他,也从未缺席他成长的任何一个环节。
“你房间里没光,是打算睡了吗我没打扰你吧”禅院美月如此说道。
禅院红生摇头,他将目光放在明显比碗大了很多的托盘上,询问道“母亲也去了其他院子吗”
“是,我想着最后来给红生送面,也能多和你待一会儿。”禅院美月并不避讳,她知道儿子一向懂事,了解且理解佣人工作的不易,因此也不觉得这句话会令禅院红生感到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