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出去一趟,赵音音从窗子看她对着外头招了招手,叫进来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太太。
这老太太腰身挺得笔直,脸上褶子也不多,皮肤雪白的,天气这么热也穿着长裤并一件的确良衬衫,扣子扣得严严实实的。
赵音音赶紧去开门请人进来坐,先问“这位阿姨不知道怎么称呼”
“我娘家姓李。”
赵音音赶紧又重烫了个茶杯,亲自给她倒了茶。李婶看见她给自己用开水烫过茶杯,这才松了口气似的,右手在左手拳头上拍了拍,松开手,双手去接。
“李婶,”赵音音跟许云海商量了,雇人给三十块,先包吃住,后续的事情后面看了再说,“我这边的情况是这样的。虽然是雇你帮忙带孩子,但是对外只能说是亲戚来帮忙,您看这样行吗”
这年头做保姆的虽然不少,可是她跟许云海双职工还雇个保姆带孩子,看起来实在是太扎眼了。
李婶点点头,能跟主家亲戚相称那是最好的了。她细细听了赵音音说的条件,觉得自己能做。
“我做不了力气活,但是打扫做饭,接送孩子还是能做的,”李婶指着头发,“您别看我这头发全白透了,我今年才五十七,正经能做事。”
赵音音心里挺满意的,这几天她一个人带四个孩子实在是累得够呛。再加上工作上也不省心,有了李婶,她也能放心多去看几趟许云海了。
“行,那咱先试用三天,行就继续,您看呢”
李婶点头同意了,她原本就挎了个小包过来,当天晚上就住下了。赵音音千恩万谢地送了周母回去,回来教几个孩子管李婶叫姨姥。
“姨姥是跟姑太姥一样吗”
“姨姥比姑太姥小一辈呢,”赵音音念了一堆亲戚关系,给几个孩子都念懵了,“就这么叫就行了。以后晚上姨姥去接你们放学。”
这李婶别看头发都白了,可是做起事儿来干净利索。第二天早上赵音音起来的时候,发现她比自己起来得还早,已经把粥煮上了。
“我煮了个小米粥,”地也扫过了,她正在和面,“再烙几个饼,切点咸菜”
“行,”赵音音感觉一身轻松,一边帮忙一边跟她唠起来,“可惜连个早点摊也没有,不然买点什么东西吃也行。”
国营饭店虽然有卖的,但是要粮票不说,还贵。
“可不是,”李婶做了点油酥,把大面饼卷成长条切段揉起来,下锅一烙就又分层又起酥,“我可有好些年没吃过酸汤子了,自家不好做这东西。”
赵音音昨天初见她的做派就有些怀疑,今天听她说酸汤子,又听口音,忍不住问到“婶子,您是满族人”
李婶手上停了停,叹道“咱现在可不兴说这个,我穷棒子一个,不知道谁从哪听说了我们家有些个老东西、我妈当初是王府的格格,我们一家都没好下场。”
赵音音穿过来的时候,那场运动就已经结束了,可是即便结束了,她还是能从身边人的态度里时时刻刻感受到那场运动所带来的惊悸。
她接过李婶手里的锅铲,俩人一个擀面饼,一个烙,配合得不错。
等到几个孩子都起来,桌子都摆好了。饼子切成一个个扇形,每个人都一碗粥一碟子饼,咸菜也是几样拼拌在一起的,甚至还有个白糖拌西红柿。
人人都爱吃白糖西红柿,好久不抢饭菜吃的饭桌上,几个孩子又开始抢西红柿。
小宝早上睡得手麻了,没抢到几块,赵音音看他哭唧唧的样子,冲他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