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灶是要看日子的,赵音音看了黄历,挑了二十七号。
帮忙垒灶的也是本厂的工人,死活不要工钱“这么点儿活要啥钱咱厂子那么贵的机床,都是许技术员领人保下来的,过来起个灶还要钱”
不光是不要钱,他还领着赵音音去厂子里头弄了之前重建厂房拆下来的红砖“别看这砖旧,那可比现在的新砖结实,都是好东西弄点水泥就行了。”
买了水泥,砖头用小推车一路送回许家,对方脱了棉衣喝口水就开始和泥干活。旧的小灶拆了直接改成大的。
“我打听过了,工钱八毛,”赵音音对他讲,“一码是一码,机床那是厂子里的,也不是个人的。你这样以后还咋来往”
刚刚又捡砖头又往回弄,这小伙子可没少用力气。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去烧水,准备沏茶待客。
家里头现在有点茶叶了,都是来看许云海的人送的。赵音音捏了点出来,泡了几杯茶摆上。
一个大院,串个门不过就是十来步路的功夫,院子里好几个媳妇过来看热闹。赵音音一人给端了一杯茶,招呼她们进屋看。
大灶要垒在堂屋里头,连着西厢房的炕,这大小伙子干起活来干脆利落,还建议赵音音“嫂子有空可以找人砌个火墙,屋里头能暖和不少,拿这大灶做饭的时候就顺便烧了,也不费柴火。咱家孩子多,暖和点比啥都强。”
这小伙子说话带个咱家,透着点亲热劲,干活利索干净,和泥特别注意,还帮赵音音挪了大酸菜缸的位置她自己可挪不动。
“行,你认不认识会砌火墙的人”
“我就能砌,但是砌火墙是个大工程,得改烟道的,得整一天。”
赵音音挺喜欢这小伙子,干净利索,问他姓啥,竟然还是个本家。姓赵,叫赵满仓。
“我也姓赵,八百年前都是一家,小赵你不用着急,慢慢整。我炖了酸菜,等会儿吃完再走。”
小伙子不要钱,赵音音做菜的时候把昨天的骨头汤都倒进去了,还切了肉片。这会儿酸菜味出来了,香得几个孩子都流口水。
“不吃了,嫂子,”赵满仓听名字就是个农村出来的小伙子,笑得也憨,“闺女搁家等着呢干完活我就赶紧回去,今天搁食堂买了大包子给她,萝卜虾皮的,香”
赵音音看见那几个包子了,赵满仓揣在怀里热着,一进屋就问了她、放到炕上暖着了。
赵满仓干活也确实快,不光是把大灶垒得利利索索的,地上的灰土都给扫得干干净净的。听赵音音说西厢房的炕不太热,还找了根长竹竿,上面套了个麻袋,伸进去给烟道通了通,扫出不少灰。
赵音音给他钱,对方死活不收,她找了个小盆装了半盆酸菜,狠狠地在里面夹了几片肉。
“这你再不收可不行了”
许云海也一直在一边看着“小赵,钱不收就拿点菜,不然就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了。”
小宝看着菜盆里面的几片肉,有点依依不舍,但是也没开口。
这些天下来,他明白了,只要听婶婶的话,就肯定能吃饱吃好。要是闹,就什么都没有。
赵满仓端着菜盆,有点不好意思。可是他家里头的闺女也挺久没吃过肉味儿了,他媳妇没了,自己一个人带个孩子又当爹又当妈的,挺不容易的。
“谢谢嫂子,这盆我明儿就送回来。你啥时候去打锅我跟你去,给你扛回来。”
赵音音没推脱,她自己确实扛不动一口大锅。刚刚看热闹的几个媳妇也觉着赵满仓干活实在是利索,有的还约他给自家改灶台。
她一路跟着赵满仓把人送出门口,都是一个厂子的,住得近。端着一盆菜回去也没多远,只是开门的时候差点撞到人。
来人一行三人,前头是个穿黑色羽绒服的中年人,后面跟着的两个人一走一站都笔直笔直的。这些日子总有许云海爷爷的部下来看他,赵音音一眼就认出来,这一行人怕是当兵的。
她也不矫情,直接问“请问,是来找许云海同志的吗”
家属院门口的胡同窄得很,车子进不来,穿着羽绒服的中年人给赵满仓让开路。他身后的两人其中一个讲“是,我们旅长是来看看许同志的。”
旅长
赵音音不知道这个官职有多大,看着官威不小,可她也没当回事。当年她也见过李中堂,这首长再大还能大过他去
“我是许云海的爱人,”赵音音如今也学会了爱人这个词,虽然有些肉麻,“那快进来吧您吃饭了吗要不要在我们家顺便用个便饭今天炖了一大锅酸菜,饭菜都够。”
王勇看着赵音音不卑不亢的样子,有点惊讶。他刚刚想拦着警卫员称呼自己为“旅长”,就是怕拘束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