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庭渊打了一晚上拳,也没能碰到那个花瓶。
他看着自己的手,纳闷。
怪了,怎么之前就捶到报警器了呢
易庭渊又狠狠地挥出一拳,仍旧没能碰到花瓶,倒是谢杨爬起来洗漱完,离开了房间。
昨夜的调酒师不在,通向二楼的门也已经拉上了锁。
谢杨走进后厨,不出意料的看到保温箱里放着一人份的早餐。
黄油煎三明治加温牛奶。
谢杨把早餐端出来,又拿了后厨一罐鹅肝酱。
吐司煎得焦香,鸡蛋是流心的,中间夹了新鲜的番茄蔬菜,还有芝士片和两块牛舌。
谢杨咬了一口三明治。
烤吐司焦脆的声音响起,但也无法从谢杨冷淡的神情中看出这玩意好不好吃。
谢杨对食物没有太多的要求,好的能吃,营养剂凑活,小时候也不是没翻过垃圾堆。
易庭渊知道谢杨对什么东西都是这样的态度,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但易庭渊看着,有点馋了。
不过他一直没感觉到饿,也许是因为身体被照料得不错。
“唉。”当鬼魂竟是这么无趣的事
易庭渊飘到椅子上,撑着脸看着吧台后边的酒柜,过了没一会儿,眼皮子开始打架了。
人犯困就应该睡。
反正现在谁都找不着他,谢杨还会一直拖着他走
易庭渊想到这里,当即躺平,安详的闭上了双眼。
他摆烂的速度一直可以的。
谢杨吃完了早餐,把碗杯往洗碗机里一放,下楼离开。
一夜过去,一楼仍旧吵嚷喧哗。
地底都市的居民不分昼夜的狂欢,混乱从不停歇。
鼓噪的声响与饱和度极高的灯线交织成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
刚闭上眼的易庭渊被吵闹声炸了一个激灵,清醒了。
他一回神,就听到有人在说什么“狼牙的头领翻车了”“谢杨那个靠易庭渊上位的弱鸡活不过三天”之类的话。
易庭渊当即就瞪了过去。
接着,他又听到有人反驳道“易庭渊怎么可能出事了,你不知道毒蝎重伤,退回了任务躲起来养伤了吗我看就是易庭渊干的。”
谢杨没有被熟悉的字眼绊住脚步。
他一点停顿都没有,轻巧地穿梭过人群,又跨过了几个躺在酒吧门口不知是喝大了还是喝死了的人,在并不明亮的人造光的掩映下,往中央区走去。
越往中央区走,建筑与环境便越发像“正常”的社会。
这里的住所被暗面的人们争破头,可他们又总是戏称中央区是“羊圈”。
因为住在里边的都是些宰了就会发大财的肥羊。
每一个流亡街的状况大同小异。
一边渴望“正常”,又一边贬低“正常”。
谢杨路过了一间露天咖啡馆,顺眼一瞥,看到了一个狼牙的成员。
他正坐在吧台前,与服务生小姐说话。
谢杨脚步停下。
易庭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那个男人看起来有些拘谨,明明喝着咖啡,脸上却泛着酒精入喉才会有的醺红,连耳朵都爬着红晕。
服务生小姐也垂着眼,面上浮着粉色,手指紧张地搅在一起,显得失措,嘴角却又禁不住地翘起来。
易庭渊“哇”了一声。
“他在谈恋爱”易庭渊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随即又反应过来谢杨听不见他讲话。
易庭渊“”
烦耶。
谢杨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在男人察觉到之前,收回了视线,抬脚离开。
真是少见。
他想。
亡命徒们通常不会成家,更少有恋爱那样纯粹的感情行为。
常年待在危险和边缘的环境里,人很容易失去同理心,何况星际海盗们在投身这一黑暗的行当之前,大多都是不被任何秩序接纳的星际流民。
爱情这种东西,于绝大部分星际流民眼中毫无意义,价值不如一块面包,作恶多端的星际海盗更是如此。
谢杨回到泊港。
仍旧有视线藏在角落里,偷偷的看着他。
谢杨偏头,掏出枪朝那边崩了两枪。
易庭渊飘过去看了一眼。
拐角处蹲着三个青少年。
在谢杨掏出枪的时候,两个身体健壮些的,毫不犹豫地将较为瘦弱的那个扯到前面挡住了枪子。
易庭渊撇了撇嘴。
他并不喜欢看到这种背弃同伴的行为,但在流亡街,这样的情况又十分的常见。
谢杨看到拐角的墙壁被子弹穿透,紧随而来一声痛叫,听起来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谢杨并无动摇。
他抬脚,向那拐角走去。
原本还试图停留的三道身影慌张了一瞬,伴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匆匆忙忙的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