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杨与那些恐慌不安不敢上船、试图拖延的流民们不同,他飞快地上了青年所在的轻型客船,第一句话就是问他们船上有没有修复仓。
星际长途旅行,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修复仓当然是有的,配备规格还都相当的高。
乘客们都吓破了胆,最终是他站了出来。
谢杨拜托他去将修复仓搬来,带着他进了冷库。
“不要看。”谢杨对他说,声音是温和的。
但他拒绝了。
谢杨也没多说,面不改色地用切割器切断了自己的左手,对涌出的血视而不见。
他的手臂与断手在修复仓里放了三分钟,勉强接上后,又利落地切断了自己的右手,彻底取下了手铐。
接着,他悄无声息地将手铐卡在了撤离的其中一个星盗的武器带上,转而进了控制舱。
在星盗的船开始拔锚后,谢杨驾驶着他们的轻型客船,拖曳着燃料喷薄的尾光,飞速撤离。
在几乎将客船掀翻的剧烈震颤之中,后面的烟花炸得绚烂又盛大。
谢杨在最近一个可以落脚的星球悄然的离开了,从那天后,他再也没有见过谢杨。
直到谢杨受联邦雇佣,而他碰巧成为了联邦监视谢杨的线人之一。
青年垂下眼“我并没有什么想要换取的东西,我只是希望将这个消息传达给您,至少,我不希望您因此而死。”
在谢杨旁边,谁都看不到的易庭渊,看着青年的神情愈发欣赏起来。
还会报恩,这人不错哎。他想。
可谢杨仍旧是那副不为所动的淡漠。
“你想活。”谢杨略一思索,“我可以放你走。”
青年怔怔地看着谢杨。
他真的只是不希望谢杨这样轻易的死去,哪怕代价是他的生命,他也愿意孤身一人潜入星盗的主舰来赌一赌。
但谢杨并不相信他的话。
对了。
青年恍然想起,谢杨是星际流民出身。
正常长大的人懂恩义,知礼法。
但星际流民并不。他们从出生起,就活在这个庞大宇宙的暗面,像阴沟里的老鼠,活在所有人的厌恶与背叛中。
他们很难理解报恩这种行为,但对背叛又极其敏感,更会对“官方”与“正常”的人有天然的排斥与嫌恶。
“我放你走,你替我给联邦带个话。”谢杨淡淡道,“那五十亿,你们最好一分不少的准备好,除此之外,应当补偿我的部分,你们自己看着办。”
五十亿
易庭渊大受震撼。
他不是感觉这个数字多离谱,毕竟苍蓝星的环轨道要塞造价是千亿起步的。
易庭渊单纯的就是震撼,联邦竟然敢欠谢杨五十亿
上一个欠谢杨钱不还的,这会儿还被关在苍蓝星矿场里当黑工抵债呢
青年回神“为您带话,我会被情报部怀疑的。”
“那是你的事。”谢杨随意摆摆手,起身。
青年恍惚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好像是他的心。
谢杨脚步一顿,像是想起什么,偏头看向发呆的青年“你什么时候上船的”
“今天中午十一点左右。”
“你看到我了”
青年点头“看到了几次,但都不方便出现。”
哦。
那那个隐隐约约的窥探感,大概率就是这位了。
谢杨收回视线。
真正的罪魁祸首忍不住“哼”一声。
不过算了,看在谢杨为狼牙打算了那么多的份上,最近几天,他就不骚扰谢杨了。
易庭渊还挺高兴。
没想到中个毒还能有这种意外的收获要不是毒蝎,要不是审讯室里那人,他都不知道谢杨背地里为狼牙做了这么多事。
感恩毒蝎
感谢联邦的馈赠
谢杨走出审讯室,与看过来的阿诺德对上视线。
阿诺德掐了烟“结束了”
“嗯,到补给点就把他放下去。”谢杨说完就走。
阿诺德愣了一下,抬脚跟了上去。
两人路过食堂,谢杨随手拿了支蓝莓味的营养剂,瞥一眼跟在他后边的阿诺德,脚下一转,去了医疗舱。
谢杨不让人进他房间,想找个地方聊天,那现在就去易庭渊那傻狗躺着的地方得了。
医务室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运作的动静。
谢杨拉了张椅子,往上一瘫,叼着营养剂,看着医务室天花板上的灯带发呆。
不多时,头上的灯光被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