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疾至,狂风乱作,更不要说还有冰雹。
九月的江城总是要有这么一场雨的。
窗外雨声很恐怖,天也压得很沉,高楼层的门窗锁得严严实实,但依然会听到冰雹时不时砸来的闷响。
房间里很静,有笔记本电脑运转的声音,有烧水壶跳档以后保温的声音,再有就是纸张被哗啦啦翻动的声音。
江寄扫过了一页电子文档,肩颈处神经突然一麻,他猛然向后靠,但长时间眼睛目不转睛后,眼前又是一片黑白的噪点。
江寄脱下眼镜,暴力地揉了两下鼻梁后,长腿向后微蹬,万向轮工学椅让他暂时远离工作桌,后头稍矮一点的置物架上正是烧水壶和水杯。江寄从来不把水壶水杯这种危险物品和他的资料放在一起。
江寄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但好像就因为多了这一杯水,已经迟钝麻木的胃重新开始运转,老物件一样,生锈的齿轮费力地咬合着,那种痛能扯得人皮开肉绽。
江寄狠狠皱了下眉。他这时才注意到,时间已经是7点半过后了。他直接错过了晚饭。
但以他现在胃的情况,他不仅得补上晚饭,还得吃胃药。但屋漏偏逢连夜雨就是这种情况,江寄在药箱里翻出了一堆盒子,达喜、碳酸镁铝咀嚼片、乳酸菌素片但都是空的。他磕胃药倒是比吃饭勤快。
“啧。”
江寄把十来个空盒子一口气扔进垃圾桶里,而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的胃闹得更起劲了,江寄干脆不回书房,就靠着餐厅墙壁,低头单手飞快地在同城配送平台上下了一单胃药,只不过他那副阴沉沉的表情,实在不像是他本人胃痛,反倒有可能让别人胃抽痛。
男人还下了一份粥的外卖,但冰雹暴雨天的外送态度和速度实在不比平常,有外卖员接了单,但也不去店里去,在一个地方耽搁了很久也没动,估计是躲雨,最后直接打过来一个电话。
“这雨停不下来的你那个外卖我送不了,你自己取消了行吧”
江寄理都没理,直接把电话挂了,订单倒是取消了,但回头也给那个外卖员打了个差评。
胃痛得江寄整个人烦躁无比。超一米九的男人伫在那里,又不开灯,看人看得胆寒。江寄火起了,最后自己舀了半杯米,洗也没洗,直接一壶热开水浇下去就装进电饭煲煮粥。
等他做完这一切,时间已经过了八点,期间他才一会没看手机,学院里的同事就有给他发了几条信息,还有同事群以及学生的,电话却没有,手机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偶尔亮一亮屏幕。
江寄烦躁又恶劣地想,送胃药那一单的外卖员是在冰雹里散步吗,如果还打算送,就麻烦快点,而爬也早该爬来了。
要知道配送距离其实并不远,而江寄煮饭之前瞄了一眼,外卖员似乎也是卡在哪里不动了。
江寄最终还是回到工作桌前继续处理工作,靠背椅来回跑,凉白开一杯顶一杯喝,好像也能充饥。到后来,江寄专注于文字中,就更无所谓喝不喝水了,那些文字就够吃了。
江寄工作起来是心无旁骛的,所以更讨厌外界打扰。当他家那个机械声的门铃重复响起的时候,江寄最好的思路完全被打断了,他整个人暴跳如雷,抓来手机一划屏幕,还是毫无电话动静。
很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不打电话就摁门铃这种很小的事情却让江寄无法忍受,他站起来,三两步走出书房穿过客厅,最后猛地打开门。
当江寄开门之后,他却愣了。
而门外这个人因为江寄冷不防的开门动作吓了一跳,整个人肩膀一缩,步子也轻轻往后挪了半步,好像他要是没躲好,江寄推开的大门就会把他的鼻子给削断。
他没江寄高,又垂着眼,浑身都湿透了,像是从那条河里捞上来似的,这会身上滴滴答答地落水,而这竟然成为他和江寄之间唯一有的声音。
他怀里抱着个漆黑的雨衣,团在一起,现在他把这个团小心翼翼地剥开,拎出一个白色塑料袋。袋子系了个结,结上都是水,而塑料袋里三盒药的外包装也被压扁了。
“先生你的药品到了。”
江寄觉得他的说话声还没水滴声大,稍不留神,他的话就悄悄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