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信原神色愉悦,在此地主人的接引下,一路往主院方向而去。
占地广阔的主院当然早已提前收拾好了。
三间主房,两侧厢房,中间一个极宽敞的庭院,庭院行道两边种满了四季常青的松柏。
“院墙那边种了整排的是银杏。”
梅望舒边走边指点给微服前来的帝王,“陛下若是秋天过来的话,推门进来,满地的银杏落叶,景致是极为动人的。”
对着如今刚发了新芽的光秃秃的枝干,她感觉自己的举止有点像画饼充饥,没忍住,微微笑了一下,补充道,
“今年秋天吧。银杏黄时,恭迎圣驾。”
并肩走在身侧的君王低沉地应了句,“好。”
微服出巡的帝王,今日换下尊贵龙袍,换上了一身质地极好的鸦青色襕衫,轻薄的绢料更衬托出宽肩蜂腰。
两人并肩前行时,梅望舒意外发觉,两三个月没见面,年轻帝王的个头又长高了几分,她的个头竟然只能到对方的下颌了。
她的目光在对方的下颌处停滞片刻,对方便立刻察觉了,转过头来,也打量了一眼,
“入京这么多年了,似乎没怎么见你长个子”
洛信原的手抬过来,虚虚比划了一下。
“朕记得,当年头次见面时,朕的个头只到你的胸口。当时你过来行礼,朕防备心太重,就想往旁边夺路而逃。你拦了一下,朕发狠撞过去,额头正好撞到你胸前,差点把你撞飞在地。”
这么多年了,当初那景象,梅望舒居然还记得。
她轻轻吸了口气。
当时,她十六岁,胸部已经发育。自从有进京的打算后,便用布带紧紧裹起,刚刚勉强习惯
却被不懂事的少年天子直接撞上去,当时痛的眼泪便渗了出来,强忍着含在眼眶里。
“朕记得,当时把你撞哭了。”
松柏道下,洛信原背着手慢慢往前走,悠悠地回忆着,
“当时朕便想着,这个就是外头送进来给朕的侍读似乎不怎么厉害嘛。”
他笑了下,“之前听说有侍读进宫的消息,朕担惊受怕了好几天,生怕又遇上恶人,被人欺负了去。后来见你泪汪汪地从地上爬起来,细手细脚的,眼睛像猫儿,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朕便突然不怕了。”
梅望舒无言以对。
跟着往前默默走了几步,说,“臣不好欺负。”
洛信原笑起来,将手又抬起,比划着她的身高,比到了自己的下颌。
“雪卿确实不好欺负。”他在阳光下背手前行,愉悦地说,
“雪卿善谋划,擅长布局。想要欺负雪卿,需要随机应变,出其不意,才能胜出一筹。”
梅望舒听得微微皱了秀气的眉,“陛下”
洛信原已经仰头大笑起来。
“随口的玩笑,你当真了”
少年老成的帝王,自从十八岁亲政以来,平日里连笑容都少,更极少纵声大笑。
如今偶尔一次毫不顾忌地大笑起来,声里带着的愉悦,极富有感染力,回荡在松柏林间,齐正衡跟随在圣驾后,已经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梅望舒抬手揉了揉隐约作痛的太阳穴,看看神色愉悦的君王,看看左右的空旷庭院,心里默默暗想着,
果然还是那座皇城太过拘束压抑了。
离开了皇城的天子,仿佛变了个性子似的。
她带引着圣驾继续往前走。
“这个院子里的摆设陈列,都没有什么特殊的,这里有的物件,皇城里尽有。只有一样,是当初修建别院时特意做的。有些新意,希望陛下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