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承平,君主仁明,一切都和上一世的走向截然不同。
她原以为,三年之后,元和帝二十三岁时的废帝风波,这一世应该不会发生了
然而,刚才听到太后娘娘四个字,她突然意识到,她忽略了一件极重要的事。
绢书。
写满字迹,被贺国舅偷偷藏起的绢书。
进宫时还算正常,隔天出宫后,神色却惊慌失措。
前一世,元和十三年,太后娘娘亲笔书写的废帝懿旨,被人从行宫偷偷带回京城,抄录数百份,一夜之间贴满了京城大街小巷。满纸字字泣血,痛诉皇帝不孝
岂不正是用血写在薄绢上的一封人血绢书
或许是这一世的走势稍微有所不同,天家母子间还没有走到你死我活的程度,这次的废帝懿旨并没有用人血写成,只是一封寻常绢书。
再加上时间对不上,她一时竟没有联想到废帝之事上去。
原来,早在三年之前,母子尚未正式反目之时,废帝的懿旨就已经秘密准备下了
按捺着心里惊涛骇浪,她好言好语安抚了一番贺佳苑,亲自把人送出了门外。
路上几度欲言又止,最后只问,“县主,上次入慈宁宫,不知太后娘娘可有向你提及什么要紧的事”
贺佳苑茫然摇头,“姑母只是赏赐了珠宝头面给我,闲谈了些小时候宫里的琐事。没谈起什么袍子。”
她拉起风帽,期待地问,“梅学士,你会帮我们贺家的吧”
娇艳如花的容颜,带着明晃晃的期盼,梅望舒心里闪过一丝不忍。
她含蓄地劝了句,“圣上和县主是表兄妹,斩不断的血脉亲缘。县主与其来下官这里,为何不直接入宫,去圣上面前哭求一场就像刚才那样,提起旧日的交情”
一句话还没说完,贺佳苑倒像是受了什么大刺激,眼泪立刻滚下来。
“求你了,别说了。”贺佳苑捂着脸,抽噎得喘不过气来,
“圣上是九五之尊,最看不上我这个贺家出身的姑娘,能跟我有什么旧日交情”
她抽抽噎噎地道,”除了慈宁宫姑母那边,宫里跟我有交情的只有雪卿哥哥你,陪我玩翻花绳,剪窗花,搓汤圆,就连念诗都念得有趣”
梅望舒叹了口气。
“那是下官随侍圣上伴读,宫中偶尔碰着县主罢了。县主,听下官一句劝,明日就递牌子入宫,当面和圣上提一提那些旧事吧。”
贺佳苑哭得半死不活,扯着梅望舒的袖子,死活要她应承入宫面圣,替贺家陈情,当面转述贺老太君的那句话。
梅望舒好言好语哄了她几句,正好人已经走到门口,京城没有宵禁,夜晚门前不时有人来往,贺佳苑总算松了手,不甘不愿地走了。
常伯提着灯笼在前方引路,梅望舒在夜风萧瑟的庭院中默默走回一段路,开口道,
“向七呢。叫他来,我有话问他。”
片刻后,向野尘睡眼惺忪,从床上被人挖起来。
梅望舒不说废话,直入主题,“禁军包围贺国舅的城外别院当时,你有没有被人察觉动静”
向野尘想了一会儿,”来人里有几个高手。当时我蹲在树杈上,他们知道我在何处,我也知道他们在何处。彼此没动手,没照面。”
“此事到此为止。”梅望舒道,”你再不要去贺家别院,也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把之前看到的事都忘了。最近两个月内,不要随意出门。若是发觉被人盯梢,立刻通报我。”
向野尘露出迷惑神色,“主家,咱们卷进大事了贺国舅犯的事,难道不是普通人命案子总不会屠了满村庄的人,夺了金矿银矿吧“他蓦然瞪大眼,”难道是牵扯到通敌卖国”
“别再胡乱猜测了。我说了,到此为止。”梅望舒轻轻吸了口气,在凛冽的夜风里裹紧大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