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是老爷的来信。”
“夫人的来信。”
“河东道各位知州知县大人们的来信。”
最后一封的信封格外雅致,嫣然拿在手里,狡黠地晃了晃,“虞家五公子的来信。咦,这个虞五公子是谁”
梅望舒手里正剥着石榴皮,头也不抬,淡定回答,“上次不是告诉过你了。虞家和我梅氏乃是通家之好,虞五公子是我幼年”
嫣然惊得急忙起身,匆匆捂住她的嘴。
“我的大人,你可别说了。”她低声附耳叮嘱,“这么紧要的事,隔墙有耳,谁知道我们院中随口闲谈,会不会泄露出去。”
梅望舒眨了眨眼,眼底泄出明显的笑意,“怕什么,为夫这次花重金,请了向家小七来,就是为了解决隔墙有耳的烦忧。是不是,向护院。”她提高声音道。
“哼。”院墙外传来一声冷哼。
白色箭袖打扮、马尾高高扎起的少年郎,勾手翻上墙头,盘膝坐在墙瓦高处。
“区区五百两银子,哄了我来做你家护院”向野尘气恼地道,“你家向小爷有的是大本事可恨你这文官,看不懂武学深浅,你大材小用”
“我这文官,是看不懂武学深浅。”梅望舒悠然袖手,“本官只知道,白纸黑字签了名,立了契,我便是雇佣的主家。至于立契的半年内,是用你随身护卫,还是用你看家护院呢,那就是我的事了。”
在向野尘的瞪视下,梅望舒抬手指了指周围,“最近家里事多,多了许多临时雇请的人手。还请向护院多多巡视家宅,如果有意图偷窥的贼人,务必拿下。”
向野尘下巴朝天,又哼了一声,“杀鸡用牛刀。”从围墙跳了下去。
“向七是个有大能耐的,头次出山,手头有些拮据,我花了些心思把他哄了来。以后家里有个好手镇宅,心里也安稳些。”
梅望舒嘴角噙着笑,低声嘱咐了一句,示意嫣然把信拿来,开始逐一拆封。
第一封,当然拆的是她亲爹的来信。
梅老先生曾经任过河东道辖下的一任知府,算是当地著名的乡绅。
梅氏家中豪富,拥有良田千顷,庄园别院数十座。梅老先生某天突然兴起,买下临泉县里某处荒山,又买了数千树苗,一日之内种下半山梅花,轰动全县,号称梅半山。
梅半山老先生写信向来絮叨,满纸悠然乡间生活,梅望舒带笑看完,把十几张手书从头到尾看完了,放在旁边。
梅老夫人写的书信倒是简洁得多,除了挂念就是疑问,都是奉旨南巡这几个月,京城传出去的各路流言风声,不管传言多荒诞离奇,梅老夫人只管挨个问过来,薄薄两张信纸,写满了上百个问题,足以媲美楚辞天问。
梅望舒把千奇百怪的问题看完了,笑了一会儿,也放在旁边。
河东道知州、临泉县知县,乃至附近几个州县主事官员的问候来信,闻弦歌而知雅意,她没开封,直接放到旁边去。
最后一封是虞五公子的来信。
颍川虞氏,祖上曾是豪门大族。不过最近百年逐渐没落,家中出仕的都是五品以下的地方官。在河东道尚算是望族,和京城里的真正世家贵胄相比,自然是差得远。
当然了,临泉梅氏,也只是当地颇有名气的乡绅望族,因为出了梅老先生这个五品知府,和虞氏算是半斤八两。
因此当年才会谈笑定下娃娃亲。
但梅望舒这几年在京中声名鹊起,官居御前翰林学士,连带着梅氏在老家的行情也水涨船高,虞氏那边频繁走动时,隐晦提起数次当年的娃娃亲。
被梅家以小女体弱多病,乡下无名医,送去京城她兄长那边养病的借口,搪塞至今。
“虞五公子”梅望舒琢磨着,“比我还大上一岁,今年岂不是二十七了。”
身体康健,家境优渥的年轻男子,二十七岁尚未婚配
不要说远在河东道,就算是民风最为开放的京畿地带,也是极罕见的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