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阿让一整天既没有进食也没有饮水,他只躺在荆棘地里哭,他哭了许久,淌着热泪,痛不成声,哭得比妇女更柔弱,比孩子更慌乱。到最后他的嗓子哑了,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他好恨恨那主教的伟大恨他教他无地自容他心里还有一种野蛮的凶狠劲,他想把这个世界付之一炬,他应该昨天晚上不只盗窃的,他应该他颤抖了一下,又扯着衣服流下泪来,他居然连她都想一起毁灭
他突然翻身起来开始拿地上的荆棘条抽打自己。他在给自己施鞭刑这是只有一个虔诚的基督徒才会做的事。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照得他全身如浴鲜血一样。现在他不是跪在田野里,而是跪在良心的法庭前,没有人审判他,但他已做了自己的法官。他的肩膀背上都是血迹,他用力抽打着,似乎想把另一个冉阿让驱赶走。他想到了昨夜主教卧室里的耶稣受难像,月光照在上面,耶稣就是为了拯救他这样的人而死的么。
血从他的脊背上流下来,他大口喘气,他的眼泪干涸了,眼前一阵阵发黑。
从现在起,邪恶的卑鄙的冉阿让已经死了,我不是24601,我要做一个诚实的人。
他丢了荆棘条,脱力地趴在地上。风吹过他背上的伤口,一阵阵抽疼。他趴在地上想,她要怎么办呢她要替他受刑么她会被驱逐么他为什么会做那样可怕的事他要回去找她,他要乞求她的宽恕如果她能原谅他,如果她能原谅他他闭着眼抽噎。
他忽然听见一阵欢乐的歌声。一个十岁左右的穷孩子顺着路走来,嘴里唱着歌,腰间一只摇琴,背上一只田鼠笼子。
他正在用他的钱玩抓子儿游戏,忽然钱滚落到一片荆棘地里了。
冉阿让感觉一枚硬币落在自己脸边,于是他拿着钱坐起来。那孩子却被他吓到了,因为一个汉子俯身趴在荆棘地里,好似隐身了一般。而这个汉子坐起来身上却全是血迹,这怎样不骇人
“你的钱吗给你。”冉阿让把钱递过去。
那男孩瑟缩了一下不敢上前,但这枚硬币对他而言太珍贵了,他还是上前接过它。
“谢谢。”那孩子看这个汉子的神态不似穷凶极恶之人,心又大起来,“先生您受伤了,您需要治疗。”
“嗯。”冉阿让没反应过来,他还想着她的事,他抬头却对上那孩子在夕阳下清澈的栗色眼睛。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瑞尔威。”
“好孩子,我可以托你办件事么我付钱。”
“嘻嘻,那再好不过了。”小瑞尔威笑嘻嘻地扬了扬头顶的帽子。
“请问你有炭笔么”
“唔”小瑞尔威在口袋里翻找了一下。他是个帮人通烟囱的孩童,每次清理完烟囱他都能抠下一堆煤渣当炭笔用,他就用这个来画画呢。
“有了,给您。”他掏出来一块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