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声音微微发着颤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勇气,但却格外嘹亮飞鸟惊渡,御花园静寂一片。
容从锦抬首望着他,林间阳光披沐在顾昭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柔和轮廓,他寒星似的黑亮瞳仁泛着一簇奇妙的光泽,似冰层下的火在倔强的燃着,背脊似乎比往常更挺拔一些,像一颗劲瘦挺拔的松。纵使积雪皑皑也没有压弯他的背脊半分。
容从锦不禁怦然心动,游风拂过发丝连风仿佛也染上了花汁的清甜。
容从锦唇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低声问道,“殿下知道我跟于公子有婚约在身,也不在意么”
顾昭点头,抓住他的手道,“我不在意。”
容从锦又道“那你知道如果跟我成婚,很多人都会笑话你捡了于家都不要的双儿,枉是皇子之尊么”
顾昭茫然摇头。太子兄长好像提起过,但他见到容从锦心底唯有欢欣鼓舞,什么都忘却了。
容从锦笑了,也跟着站起身,修长白皙的手指温柔拂去顾昭发冠下一缕散乱的发丝,为他摘掉发中粘染的枯叶,对着顾昭诚挚而年轻的面庞,轻声道“不用着急,殿下可以回去慢慢想。”
顾昭和常人不同,或许很多人都认为他痴,但是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一点比普通人多一些的时间去想清楚。
“微臣在宫里待的太久了,该回去了。”容从锦道。碧桃大约还被皇后困在长春宫。她一时反应不过来。但是时间长了总能察觉出端倪。被人发现他跟顾昭在与花园私会对顾昭总是名声有损。
时间还长,皇后和太子既有此意,也不必急在一时半刻。
容从锦心底想的明白,深情眷恋的注视顾昭片刻。转身又要离去。
顾昭急了,连忙握住容从锦的手急切又执拗道“本王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只要你。”
容从锦望了他片刻,指尖轻抚着他的掌背低声道,“望你我都能得偿所愿。”
景致如旧,望京一切如故。
他所留恋的此生唯一得到的珍惜和爱重都来自于顾昭。他哪里是痴分明是一个看得最通透的人。
顾昭或许浑浑噩噩,一切只能依凭着本能来行事,却让他生出了一颗心,从此知道冰冷炙热,忧愁欢愉。若非顾昭,他在这世上也不过是一具美艳躯壳罢了。
他看着繁花似锦家人宠溺,实是个很冷情的人,时局动荡若是太子大事不成,定远侯府湮灭也只在顷刻,他明知定远侯府步履维艰,父母亲族包括自己的性命都每日悬在空中游丝上,但他从未想过为家族呕心沥血,奉献终生,而是随波逐流,在花团锦簇烈火烹油中过得一日便算一日。
在他看来,相聚分离都只是寻常,不必太放在心上,跟六皇子成婚,他就已经报了父母生养之情,但夫妻相对,顾昭给了他一份太过干净而温暖的感情,令他动容。
他不得不站起来荡平一切险阻,唯有如此才能护住断壁残垣下的一朵娇艳花苞。
“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顾昭基本没听懂,只是很焦急的团团转。
说三分留三分,让对方能从各个角度自由理解,既不得罪人也便于斡旋,这是大多数人的习惯,容从锦本也是如此,他以为自己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甚至已经近乎表白。
但又不忍顾昭急切,微抿了抿唇,换了个更直白的答复,单刀直入“殿下征得皇后、太子允许后,向定远侯府下了婚书。”
“明媒正娶,三书六礼,风风光光的迎我入府。”
“从此殿下与微臣就是夫妻,生同衾,死同穴,我总不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