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是风寒倒像是”碧桃说了一半,就被顾昭锐利目光打断,碧桃一顿下意识后退一步,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容从锦心头升起一抹明悟来,这药效发作极快,瞬息间又连呕出几摊血来,痛楚比之前更强,简直像是有一把火在他体内焚烧,将五脏六腑烧净,留下一具空壳,渐渐的他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太感觉到了。
容从锦强忍着痛,思绪却格外飞速运转,电光石火间将视线投向一旁的牡丹卷,他们厨房都是从京中带来的人,除了王爷母后也就是已经殁了的太后拨的人就是他从娘家带来的,带到王府前他也用心查检过,身家性命都在王府,这些人是绝不会背叛王府的。
入口的东西,那就只有这碟牡丹卷了,他虽是王妃却与世无争和王爷安居封地极少外出,怎么会有人想着来害他
还是一出手就是这样大的杀招,伤害皇室宗亲可是灭族大罪。
他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他值得对方冒着这种风险下手么除非对方的目标不是自己,痛楚中容从锦思绪稍显混沌,但几息间迅即想到此处,心底猛地一沉,暗道不好,望京生变。
“碧桃,取文房四宝来。”容从锦强忍痛苦道。
“公子,还是等太医给您瞧了再说吧。”碧桃哪里顾得上,在一旁心急如焚道。
“去”容从锦不容质疑道。
碧桃瞧出几分,一跺脚飞跑着去取文房四宝。
哗啦
容从锦用最后的力气一把将餐桌上所有菜肴全部扫落,清出一片区域,碧桃知道关系重大不敢假于他手,好在容从锦喜好文墨,王府中房间多有他备用的文房四宝,碧桃从隔壁取出一套文房四宝,双手紧抱着托盘一阵风似的拔步跑回。
“吾父亲启”容从锦提笔,眼前早已昏暗,他指尖微微颤抖着,手指抚着信笺边缘的位置,凭触觉迅速提笔书就,最后一行甚至喷出点点血渍,梅花似的映在洒金笺上格外刺目,容从锦也顾不得抹去,用红漆密封亲手印了自己的私印。
“你去找校尉秦征,令他点侍卫护送王爷回京,皆作车马,分成几路而行,你与秦征携亲信抛辎重,轻装简行走隐蔽小路回京若是。”容从锦顿了一下,指尖无力抖动连书信也拿不稳,轻飘飘的坠地,他用尽力气从咽喉中挤出声音,一字一顿道,“若是能到京中,立刻去拜见父亲,以书信为凭,请他万万护住王爷周全。”
“碧桃,这件事我只能托付给你了。”容从锦的声音轻若游丝,面色如霜雪般灰败下去,带着一种令人惊骇的了无生机。
“公子放心,奴婢拼尽性命也会办好,绝不辜负公子嘱托。”碧桃压低声音,哽咽着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双手按着将书信收到了贴身小衣里。
“王爷莫怕,碧桃会陪着你回望京的。”容从锦心头重石落地,却觉得身上懒懒的,随着呼吸身体都变得轻盈了几分,连手脚都冰冷了下去,依偎在顾昭怀里,对久未开口的顾昭轻声道。
“我不要她陪。”顾昭执着的给他搓着手心,就在容从锦以为他不会再听到回应的时候,忽额间微凉,有水珠落在他额头,同时一道闷闷的声音响起。
容从锦极力睁开双眸,想要再看清顾昭,却也只看到了一个朦胧的轮廓,但他的眉目神态却早已刻在了自己内心,心念微转就勾勒出顾昭的神态,他是怎么皱着眉挤出这句话的,俊朗相貌怕是扭曲成了一团,不禁一笑,莫大的悲凉也被冲淡了几分,升起柔情道“我冷心冷性,一世自负聪明,在家中时父母爱护已是前世修得能做你的王妃,却不知我又是做了什么好事。”
他自知生死已在一线间,混沌之中全副心神却都牵挂在了顾昭身上,既怜顾昭父母双亡,他曾允诺要与顾昭同生共死却又做不到了,又将他孤零零一个人抛在这险恶世间,更忧须臾安排不够妥当,碧桃独力难支,不能保他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