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喜得眉眼舒展,将元懿抱起,连连亲着,“我的乖乖儿,再叫,再叫。”
“你少说两句”
公主不满道“我说多少次了别只教爷爷、奶奶。你是玉儿生了孩子没多久就去找咱们那混蛋儿子。回来后,要是只会叫爷奶,得多难过你得教他们喊娘。别老想着喊自己”
“可,可你不也这样吗”
驸马委屈极了。这孩子会叫奶时,她笑得多开心啊动不动就再叫一声,再叫一声的。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就成错了
长公主轻哼了下,不理驸马的控诉。起身去将元钊抱过来,道“也不知这池州的事何时能办完。再过三个月,两孩子就该满一岁了。”
“这大的事,总要好好处理。家媳的为人你也晓得,事不办好,定是不放心的。唉,只期她自己能好好保重,岺儿信里说,她伤受得还蛮重的。”
“唉”
长公主想着儿子的描述,不由心疼地道“这孩子,就是爱乱来。回来了,我得好好说说她。”
“说起来这都怪岺儿。”
驸马神色阴郁了起来,“他但凡有些本事也不能让自己媳妇受伤。唉不对,也不能怪他。都怪咱们,咱们把他宠坏了,弄得他文不成武不成的回来了,得好好收拾他”
“说起来就气”
公主忽然就有了怒气,“我那擀面杖做好没咱们担心死,他却玩得开心这回不好好收拾他一顿,以后还惹祸”
“做好了”
驸马冷冷一笑,“比一般擀面杖大了一圈是该好好收拾这不孝子,害得我多了多少白发生生被他吓死,以为要老来丧子了”
夫妻俩这下不惆怅了。就着这个话题,两人开始商讨怎么收拾陆岺的法子。
元懿咯咯笑着,元钊趴在地上,欢快地蹬起了小腿,似在应和着爷爷奶奶的谈话。对于怎么制裁自家老爹有种乐见其成的感觉。
腊月二十八,池州各州县法场外围满了人。一眼望去,竟有种无边无际之感。
法场内,亦满是人。
场外是围观群众,场内是受害者。
经过将近三个月的努力,所有涉案人员都被拘捕了。一些重犯则被押往池州,甚至流放的亦坐上海船被押送到吴淞,然后坐内河船北上,再押送到池州。
被押送到池州的都是犯下最多恶的,其中就包括二十七前的池州知州。除此之外,当年但凡收过好处的,一律问罪。远在流放地的毕新听到此消息后,当衙门的人去寻时,发现他已用一杯毒酒了结了自己。
他留下了一封遗书,说自己罪孽深重,虽未参与,但亦有失察之罪。如此滔天罪恶,发生在他为首辅时,他难辞其咎。故,饮毒酒自裁,只期能赎罪一二。
事做到这样了,且经过审问,他的确也未真正参与。但这种事,睁一眼闭一眼本就是罪过了。现在识趣,自我了断,故天子便未再追究其家人。
辅佐天子多年,毕新很清楚。能将死的人都拉出鞭尸,天子这是又要借这事作文章了。
不杀文官的特权即将终结。他已是一个没了仕途的人,想周旋都难。为了家人,为了子孙后代的名声,他别无办法,唯有一死才能保住家人。
消息传到池州后,左玉沉默久久后,发出一声叹息“张氏的父亲为了家族自戕,毕新亦如此。自己的亲人能爱之,惜之,可别人的亲人为何不能爱之、惜之百姓,亦有血有肉啊”
陆岺揽住她的肩膀,轻声道“世上有毕新、何宁这样的人,但也有王德清、许明知、郑高这样的人。只要我们将有德君子聚起来,一起朝一个方向使力,世道一定会变的。”
左玉将头埋进陆岺怀里,低低道“我知这道理,只是想来便觉有些伤感。人性的恶若不被约束,便如出笼的恶兽。一方百姓若只寄托于官吏的品德,那未免也太悲哀了。咱们的律法对官吏的约束太少,百姓想要伸冤太难了。”
“或许咱们回去可以跟舅舅说说。”
陆岺也觉池州这事突显出了大昭律法上的漏洞。对官吏管束太少,地方上又无人监督,这样很容易出事。
他不由想起左玉教自己的兵法,心里慢慢有了主意。左玉教自己的兵法说白了就是一种相持的博弈。怎么样让博弈达到平衡点便能起到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