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清和挣扎了一下,将头侧向一边。他的眼睛仍旧半睁着,像是被远处的某些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又像是坠入了某种梦境里。
人真的可以凭借微妙的表情变化,讲述一个故事吗
又或者是因为这个人实在过于夺人眼球,他的美貌令人难以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也难以不过度解读他任何细微的反应
芦苇丛渐渐静了下来,将照清和的脸掩藏在细微的影子中,也将他扮成一道影子。这道影子如此自然地融入到芦苇丛中,完全没有痕迹,仿佛生来就是这芦苇丛中的一部分,又古怪地显示出一种格格不入。
朝有酒拍了拍照清和的脸“你还清醒着吗”
“嗯。”
好像问题不是很大,朝有酒想着,摸索着关掉了照清和身上的荧光灯。
“你是自己躲到这来的”
“”
“是老毛病吗你身上有没有带药”
“没事。”
“去医院看看”
“不用,”照清和用手肘撑起自己,摇摇晃晃地坐正,“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朝有酒觉得有点不妙,再怎么也应该去医院看看,可他也不能忽视照清和的意愿,把人强行扭送到过去。而且照清和明显是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还自己悄悄躲到了这边不引人注目的地方。
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陪伴好了。
朝有酒不再说话,也模仿着照清和的姿势,在芦苇丛中坐了下来。他把手机放到一边,没有去看照清和,而是眺望着不远处,在夜晚的灯光下波光粼粼的河面。
学校的人工河并不算清澈,水质只能说是一般,但毕竟有人专门维护,看着还挺能唬人。
河边的风带着些潮湿的味道,土壤也很潮润,稍坐了一会儿,就能感觉到某种凉意渗透了裤子,贴近了皮肤。
“你还好吗”朝有酒问,“这里太湿了,容易感冒。回寝室休息吧。”
照清和斜过脸,瞥了他一眼。
他其实并没有撒娇或者卖弄的意思,却反倒更像是在撒娇和卖弄了。
“一般人都和醉哥你这种不一样,”他说,声音像是含在嗓子里,“你觉得在寝室里,在人群里舒服,但是其他人,都更愿意一个人呆着。”
朝有酒说“我也觉得一个人呆着更舒服啊。”
“不像。”
“因为不可能总是一个人呆着。”朝有酒说,“我尽可能让自己不管是一个人呆着,还是和一群人呆在一起,都保持差不多的状态。”
“哦。”照清和干巴巴地说。
“你确定不去医院吗你刚才是晕过去了吧”
“不去。”照清和揪了根芦苇在手里,“我没有失去意识,只是想找个没什么人的地方休息一下。”
朝有酒知道这时候他应该继续往后问,这是最好的往后问的时机。
照清和在他眼中既一清二楚,又浓雾重重。看上去这是个什么都能往外说的人,然而又往往是这种人最能保守秘密。
而他自己,他不能说是很喜欢探索,也并不具有过于强烈的好奇心,但他确实乐于和人相处。
人,上百人,上千人,上万人。人人都那么相似,人人都完全不同。
和一个人相处就像读一本书,看一部电影,可电影里藏了大量的逻辑,人却不然人野蛮生长,从不管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