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汇报就不汇报,送王钦川离开以后,原榕把餐桌上的碗筷收拾了一遍,回屋的时候在原清濯房门前定了定,还是没能推门而入。
只要原清濯房门是紧闭的,且里面没有一点声音,原榕绝对不会走进去。
这是原清濯在高一结束的那个暑假带给他的深刻教训。
那天之所以推开原清濯的房间,原因很简单妈妈在厨房切了很多水果,让原榕去叫哥哥一起下楼吃。
原榕敲门叫人,里面没反应。
他又接着敲,一边敲一边喊“哥”
回应他的依旧只有沉默。
原榕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耐心渐失,以往原清濯从来不会让他多等,房间也是任他进的。可自从哥哥上了高中,两人的共同语言少了好多,渐渐地也不再一起上下学,日常交流也越来越少。
本来他再多敲几遍,或者多等一会,甚至干脆不管他自己一个人下去吃水果,这件事也就罢了,可他联想到最近原清濯对他疏远这件事,莫名有点生气,便在外面高声说“哥,再不理我我可就进去了啊”说完,他直接推开了门。
原清濯的房间干净而整洁,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清香,暖风拂面,吹在身上令人发痒。
床上没有人,被子也没有睡过的褶皱,视线左移,靠窗的书桌前,原清濯正背对着他伏在书上睡觉。
窗户框出一幅太阳渐渐落下的小景,风吹着金色的窗帘不住飞扬,斜织的玫瑰色日光在书桌上打出田字格的形状,把少年清瘦修美的背影罩在朦胧的光晕里。
原榕看得有些发愣。
他知道自己的哥哥长得很好看,所以从不在外人面前掩饰这种骄傲与自豪。但此时此刻,他觉得原清濯的好看已经升格了,简直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人一般,就连几笔简单的线条勾勒出的背影都让人那么惊叹。
原清濯是一个代表美的符号,陡然间便让原榕生出某种难言的距离感。
他觉得自己大声呼吸都是罪过,于是放轻步子走上前,悄悄观察起原清濯的睡颜。
原清濯枕在手臂上睡得很熟,腕骨轻轻压着一本打开的诗集。他只露出了半张脸,长长的睫毛压在眼睑下,往上走是峻挺的眉骨。淡绯色的薄唇微抿,往下走是流畅如雕刻般的下颌与凸起的喉结。不知是不是在做噩梦的缘故,他皱起了眉。
原榕一边看着他,一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喉结,感受到明显的起伏后才满意地放下来。
大概是太累了,所以原清濯才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他的身边放着好几本高中课本,书包也随意地丢在书桌脚下。
原榕早就好奇他每天在高中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了,可惜自己和原清濯差了两届,只能像现在这样偷偷看着解馋。
不过没关系,再过不久他也是个高中生了。
原榕抽出几本书翻看了一会儿,数学书上那些奇怪的符号看得他头痛,接着,他轻轻抽出原清濯手下压着的那本书,原来是一本博尔赫斯的诗。
那时的原榕根本看不懂这些诗句的含义,他只知道这本书是妈妈在杂志社工作时的珍藏,后来和爸爸一起做了生意,这些书全部留给了原清濯。
他读了一遍,仍然觉得晦涩难懂,伸手随便往后翻了翻,忽地看到一页夹在里面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原清濯写的字。
那些字翻来覆去只有两个原榕。
刚开始,字体还算遒劲漂亮,越到后面越能看出书写者的烦躁与不安,字体越来越大,越来越潦草,越来越用力,像是要把纸背穿透才甘心。
可是,为什么纸上的名字全是他
仅仅是一篇字,已经让当时的原榕感到震惊与害怕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原清濯要这样写自己的名字,看上去像是把他当成仇人了一样,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