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是颜西又想出了什么折磨他的新法子了。
他认命闭了闭眼,赶忙起身,以往的经验告诉他绝不能待在这里,颜西不知道造了什么幺蛾子等着他。
可刚动了一下,一抹温暖就覆上了他手臂,少女细软的声音随风入耳“诶你别动呀,打这点滴乱动回回血的”
“对了,你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先喝点水,”姜颜西压制住少年动作后,将少年扶起半靠着,端起旁边准备好的温水放到少年手中,又说“我叫刘姨给你熬了清粥还有鸡汤,我去给你盛碗粥,鸡汤要多煲会儿,晚点再喝。”
说完姜颜西手心的纸团扔进垃圾桶,下楼去盛粥,留下呆滞的一人。
事情奇怪的发展方向让他感觉有些口干,他机械地喝了一口水,慢慢抿了几下,就是正常温水的味道,颜西没有在水里加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另一只手不安地攥了攥粉色被褥,入手是他没有感受过的滑腻与柔软。
他出生便没有见过父亲。
十岁那年。
母亲去给八岁的弟弟买生日蛋糕和糖葫芦,却迟迟未归,于是他拉着满心欢喜的弟弟出去寻找。
走到隔了家两条街的马路上,他们终于看见了母亲的身影,而下一瞬,他的母亲被一辆失控的黑色轿车撞得腾空飞起,然后重重摔落。
他不算大的手掌在第一时间捂在了弟弟眼前,蛋糕和糖葫芦混着母亲的血,一片狼藉他记忆深刻。
那之后,母亲的亲戚接走了弟弟。
弟弟被接走两天之后的中午,他正困在梦魇中,却被开门而入的陌生人吵醒,他才被知晓这房子已经转卖了出去,那人便是来收房的买主。
好在买主是个好说话的,给了他收拾东西的时间,索性他也没什么好收拾,带着几件衣服和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就离开了。
他站在楼下望着家的方向,虽然自小母亲便更偏心弟弟,与他并不亲和,但到底,母亲和弟弟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熟悉的人。
他们在一起有了这个家,可现在母亲离世,弟弟被接走,家也被卖了。
他没有家了。
他不知去处,茫然地走走停停,身上只有好不容易攒来的十几块钱。只敢在每天中午买上一个大白馒头,晚上就找个偏僻小巷缩在墙角。
他也不敢睡,一闭眼都是那惊心的画面循环播放,沁出一身冷汗。
他裹着几件旧衣依然浑身泛冷,胃里不断传来的空虚感让他提不起力,最后只好无力地靠坐在路灯边。
城市繁华,霓虹四起,无数团光晕交相辉映。
他黯然地抱着双膝,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他却仿佛看到了这偌大世间的尽头,他找不到前路,只有无边无际、挣不脱的黑暗囚禁着他。
天气仿佛也和他过不去,阴雨连绵不绝,毫毛长针将整个城市晕染得阴寒潮湿。
因着下雨,街道上行人甚少,车辆穿行而过,溅起一溜溜水花,再啪嗒归入源头。
不知什么时候,一辆红色轿车停在了路边,一名男子穿着黑色西装、打着伞,停在他面前。
他抬头看去,看见了西装男子手中抱着的红裙小女孩,一头微卷短发别着精致的粉色水晶发夹,小女孩伸出手指着他,说“你,以后就是我的新玩伴了”
小女孩鼓鼓腮,眼珠骨碌碌转着,最后停在一旁树池中长着的几根野草上。
“你就叫野草吧”
那是他自以为是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