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我我有一个乐队,是在大学和几个朋友一起创办的,我是主唱。”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伏黑优子微斜着目光。她的睫毛在下眼睑上投出一道道暧昧不清的黑影,影子沉没在眼下遮不住的细纹中,惨白的面容像是已经产生了斑驳裂痕的人偶。
快要坏掉了,还在颤抖着。
我没有催促她,只是静静地等。
又咬掉了一角的口红,她接着说“毕业之后,我没有去找别的工作,一直和乐队在一起尝试着自己的音乐,我们很相信自己,很相信未来。可是那几年想要靠音乐养活自己的人一抓一大把,真做到这一点的人却屈指可数所有人都觉得自己会是下一个不破尚。”
我知道不破尚。
靠一张专辑就爆红的案例我只记得他一个。
出道三年就能在国立竞技场开演唱会,这是非常恐怖的事情辻村深月相当喜欢他,大二的时候还拉着我一起抢票去了他的演唱会现场。
不得不说,仅仅是坐在国立被圈出来的座位上我也能感受到搭建出来的舞台中央那位男歌手的个人魅力。
在那个繁星点点的晚上,烟火掀翻夜幕,贝斯将欢呼点燃,鼓点劫持心跳。
他的歌声将我脑海中的其他声音全部野蛮地驱逐,聚光灯从四面将他点亮,指尖到发梢都在发光,甚至连汗水也都成为熠熠生辉的宝石,那双亮晶晶的双眼里是完全不加隐藏的野心勃勃。
同时,我完全能想象出他在炽热目光中,心头涌起的那种强烈的快乐,那是一种用才华轻而易举征服众生后的餍足。
没有人能够拒绝去追逐那种感觉,优子也不例外。
但日本人这么多,不破尚只有一个。
没有国立,只有简陋的酒吧唱台。
没有热泪盈眶的听众,只有混杂着酒精和烟草的嘈杂。
没有印在存折上的天价数字,只有时薪低廉的几张纸钞。
这才是优子的现实。
“乐队解散的那天我遇到了伏黑。”
她掀开眼,露出一个浅笑,这道笑加深了她的细纹,把什么东西也变得清晰了。
“我们结婚了,搬进了不大的新家,有了一个女儿。她个头长得很快,笑起来脸上的肉会把眼睛全部堆没,喜欢用手圈住我的手指要求我给她扎马尾。”
甚尔笑了一声,一边用手指推开小惠一边打断她“说重点。”
优子一顿,接着说“后来他消失了,在被债主找上门之后我大概能猜到些什么我需要钱,养孩子要钱,还债也需要钱。”
“赌博也需要钱。”在被小惠扯住脸之前,甚尔说了这么一句话。
“甚尔。”我虚起眼警告他。
他嗤笑一声,看起来依旧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但是听到这里,不论是见多了案例的我,还是本来就半变身体浸泡在污泥里腐烂着的甚尔,都没有在她前半部分的故事里找到新一点的东西。
但这不代表优子的处境就轻松了,甚至是不能用“轻松”“沉重”这类词汇来概括的程度,一定要说的话,我认为是“日本随处可见的悲惨人生相互叠加”的结果。
被甚尔相当不留情面的两次打断后,伏黑优子没有再铺垫
“我需要钱,只是在酒吧唱歌是过不下去的。因为和我有交情的夜场老板很多,有一个组织的人找上我替他们出售一些东西,一些不好的东西。”
我坐直了身体,表情变得严肃“毒品”
“不是是一些,嗯,一些延迟衰老,一些这样的药品。”
“保健品请说得清楚一些。”
“不是。”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尽量压到平稳,“药物的药性很强,有时候有效,但有时候会有一些比较严重的副作用。”
“副作用指的是什么,比如说”
“比如说一些生命危险什么的。”
我觉得我的眼神一定变得有些微妙,不然伏黑优子也不会下意识向后瑟缩了一下,然后立刻向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