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入了肺腑的东西,你别告诉我这玩意有解药。”天气实在是太冷了,荀还是每一次开口冷气都会冲进喉咙里,连带着肺子也跟着又疼又痒。
荀还是没有掩饰身体的不适,捂着胸口又咳嗽了几声后说“我死了对于你们来说不也是个好事,不然何必派人前来试探”
“薛黎,你我虽出处不同,但都是效忠于邾国皇室,既是都是皇室,又何必跟我说这些你我都知道,皇帝膝下如今只有两个皇子,小皇子才六岁,不足以承继大统,太子只需稳妥度日,早晚会到那个位置。他日太子继位,我若还在,自然会效忠新君。更何况”
荀还是谈论起储君之事丝毫不知忌讳,说到这里话锋一顿,淡漠地扫了黑衣人一眼“我现在这个状态不也是你们希望的吗我可真是差点就死在这邕州城外了。”
“既然已知我寿数仅剩三年,三年的时间都等不得,怎么,太子准备造反了吗”
这顶大帽子扣得触不及防,薛黎眼神复杂地看着身前之人。他们认识很多年了,虽说这么多年来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薛黎不得不承认,他跟江湖上的其他人一样忌惮着面前之人,那是一种来自骨缝里的寒冷。即便他们认识多年,还曾并肩作战。
他清晰地记着第一次和荀还是一起出任务时,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柔弱的人,如恶鬼般站在血泊里。
那时候薛黎已经做了三年暗卫,却依旧被骇住,以至于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下意识避忌着天枢阁的人,
那时候荀还是还不是天枢阁阁主,也没有现在这样声名狼藉,给薛黎的第一印象与其说是天枢阁派来协助他完成任务,倒更像是皇帝给太子的下马威。
他们一起暗杀任务的是一个武将世家,曾经为邾国开疆拓土,却在本应解甲归田的时候守着兵符不放。
那时候皇帝春秋鼎盛,太子不过弱冠,让一个这样的武臣在朝中搅动风云便是放任邾国流到他姓手中。
邾国重文轻武,本就对作威作福的武将心生不满,皇帝在朝中多次打压之后终于寻得一次机会,策划了这次屠杀,并嫁祸到一个早年有积怨的他国之人身上,为此煽动民意,攻打邻国,最后甚至得到了两座城池,不过这也已经是后话了。
那次屠杀事实上也是皇帝给了太子一个证明自己实力的机会,邾国皇帝不养无用之人,但不代表皇帝同意太子养自己的势力,没人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
所以当荀还是站在太子暗卫的面前时,整一个暗卫都以为是皇帝怒了又不想这么快放弃太子,所以派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花瓶过来,明晃晃地告诉你“这事儿我不满意”,可后来他才知道,这不是皇帝不满意,是在默许太子有自己势力的同时震慑太子。
那时候荀还是跟现在差不多,过于纤瘦,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到。容貌异常出挑,与其说是暗卫,倒更像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跟他们这些刀口舔血的死侍天差地别。
薛黎当时很不屑,所以对荀还是的态度也不好,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连个眼神也不愿意给。
不曾想这个念头消失得飞快。
他们一起出任务当天,薛黎等人刚清理完外围的府兵,还没来得及推开院门,血腥味就已经冲进了鼻子里。
沉重的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扭声,大门敞开,一道门槛,隔开的不止是里院外院,还有人间和地狱。
闷青色石头铺就的院子只剩下红,鲜血沿着石头缝汇成了小溪,淅淅沥沥地流进了一侧的池塘。院落四处横七竖八躺着数不清的尸体,有侍卫、有家仆、有男有女,还有些已经看不清形状的尸块,饶是见惯生死的薛黎也被这个场景震撼住了,脚停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迈进去。
而就是这样的场景中央,一个身形瘦弱的人歪头看了过来。
依旧是那张柔弱漂亮的脸,眼角上翘,微笑着。
红色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至下巴,滴答一下摔落在石头上四分五裂,而后薛黎就听那人柔声道“下次进来记得敲门。”
“否则我不能保证会不会误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