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哪个缺德的竟在咱们哥儿抓周宴上放胭脂”
“肯定是见不得咱们宝二爷好呗”
“见不得咱们宝二爷好谁会做这种事”讨论的声音压低下来,另一个人也压着嗓子道,“会不会是珠大爷”
那日她们宝二爷可不正好是往珠大爷身边去的,好巧不巧就刚好抓了胭脂指不定就是珠大爷故意在那里放的,这婆子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得合理,她们宝二爷这般得老太太宠爱,珠大爷说不定就心生嫉妒。
“嘘”旁边另一个婆子连忙捂她嘴,可不敢再听她说下去了。
荣禧堂的正屋里,贾史氏坐在上首,脸色微沉,当下侍立之人也都是敛声屏息,外面突然传来嘈杂声,没等屋里人开口,就见几个壮硕的健仆拖拽了许多丫鬟婆子过来,走过穿堂,绕过紫檀架子大理石屏风,径直到贾母跟前复命。
仔细一看,那些被拖拽来的丫鬟婆子可不正之前在宝玉院里嚼舌根的,她们一进屋子,就被人推搡着跪下,抬头见着端坐上首的老太太,几人脸上慌乱,顿时就哭喊出声,“老太太饶了我们吧”
贾史氏吸了一口气,眉眼冷了几分,不等她开口,一旁站着的鸳鸯就喝斥出声,“还不快堵了她们的嘴,仔细惊扰了老太太”
那些健仆立即掏了汗巾脏布,也没看清究竟是何物就囫囵塞到这些婆子丫鬟嘴里,听着她们发出挣扎的呜咽声,屋里反而显得更静几分,众人这下连呼吸都放浅了。
仆妇们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老太太没发话,没人敢开口,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贾母终于开口。
“咱家对下人一向是宽厚的,这次的事情我也不想再追究了”听到老太太说出这话,底下被捆绑起来的众人明显松了一口气,她们脸上早就布满汗渍,还混着眼泪涕泗横流,各个都狼狈不堪,如今听老太太不追究,当即有不少人就立马磕起头来。
贾史氏置之不理,继续说道,“但是这些人府里也留不得,怜在她们也为贾府尽过一片心,都押送回金陵去”
原本还在磕头不止的丫鬟婆子立马瘫软下来,押送到金陵还能有什么好日子,那里连个正经主子都没有,被发配到金陵后不仅没了油水可捞,甚至可能还要去看庄子,那和庄稼汉还有什么区别,他们可都是宝二爷身边伺候的,都是有着大好前程的啊,当即就有人不甘心,拼了命地想要爬到贾母跟前求饶,可惜还没等到贾史氏脚边,就被健仆拖了下去。
贾史氏挥了挥手,眼不见为净,“即刻就让人押送走,路上看好她们的嘴,若是再传出风声”众人噤若寒蝉,却是明白贾母未尽之意。
但是他们却不同情这些即将被发配到金陵老宅的婆子丫鬟,贾府已经许久不曾这样处置下人了,这才纵得他们无法无天,竟连什么话都敢说,还敢挑唆主子。
若非是宝二爷的奶娘来禀报,贾母也没想到这些丫鬟婆子这般嘴碎,竟将宝玉抓周的事情牵扯到珠儿身上。
当日宝玉本是要往珠儿那里去的,最后却抓了一个胭脂盒,如今宝玉身边这些伺候的人居然编排珠儿,说那胭脂盒是珠儿放上去的。
这话简直是诛心
不管是贾珠,还是宝玉,都是她看重的孙子,贾母目光发沉,看着那几个丫鬟婆子被拖下去,这些小人一个个都是搅事的祸根,生出这般歹毒的心思,这是想要他们贾府兄弟阋墙啊。
她疲倦地阖上眼,珠儿能考上癝生去国子监读书,贾母对这个大孙子是抱了很大期望的,更何况如今国子监祭酒李大人也很欣赏珠儿,而这些婆子丫鬟嚼舌根若是传了出去,毁掉的不仅是珠儿前程,更是他们荣国府出色的子弟。
至于宝玉为何会抓胭脂盒,在贾母这里已经不重要了,她的宝玉生来衔玉,注定是不凡的,便是眼前有些流言蜚语也不打紧。
贾母这里发落了这些丫鬟婆子,转头就重新给贾琅配置了新的人手,都是原先在她身边伺候的人,可比之前的那几人懂规矩多了。
贾琅倒是有些遗憾,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新来伺候的仆人各个都嘴牢得很,以后想要听点八卦可就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