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原来也是会下雪的啊,那为什么他来横滨这么多次,却没一次有见到过呢
一身黑衣包裹的百惠琉加仰头看着天空,倒映在那双蒙雾红瞳中的,只有不断旋转飘落的片片雪花,仿佛大自然都比他更加融入这场葬礼。
是的,葬礼。
在吹着冷风的海边,百惠琉加身后几步之遥的老旧教堂里,正举行着一场简单却肃穆的庄严葬礼。
教堂内所有前来致哀的人,都挂着或是沉痛或是惋惜的神色,哪怕神父身前的百合棺椁中只有旧衣物,和爆炸案中唯一残留的两枚“樱花纹章”。
岛国警察的荣耀象征,这就是百惠父母最后留给百惠琉加的东西,可是他却并不想再多看一眼。
有人看不下去站在雪地中发呆的百惠琉加,想起身出去将他拉进来,却让和百惠父母是同事的警察前辈给拦了下来。
“就让那孩子静一静吧,他到现在还是不相信百惠他们已经”
那么近距离的炸弹忽然爆发是谁都没想到的,熊熊燃烧的大火又将一切都烧了个干干净净,也唯有警章材质特殊才幸免于难。
“哎”老前辈话说到一半就转变成了叹息,似乎是想起了百惠琉加以往灿烂明快的活泼模样。
年轻的后辈闻言顿了顿,看向雪落满肩的黑色身影张张口,却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说些什么。
这时候,所有的语言都显得万分苍白且无力,哪怕他人再能设身处地,也体会不到本人亲身经历的万分之一。
于是找回自己声音的年轻后辈哽咽着开了口“好歹,他是百惠前辈他们仅剩的唯一亲人啊。”
对方要是不亲自送行一段,那不管是谁都太可怜了。
“你待会儿带带他吧。”最后,老前辈也只是这样说到。
教堂之外。
雪地里的百惠琉加还在一动不动地仰头看着天空,仿佛是在和飘飘扬扬的雪花比赛个输赢。
片刻,有人踩着积雪靠近了他,似乎是想要将他带进教堂,带到笑容灿烂的灰白色相片前。
在意识到这点之后,百惠琉加本就苍白的唇色又更淡了些,有一瞬间竟然比雪还要白一丝。他收回的红瞳,也终于是看向了一直不肯直视的教堂处。
可或许是因为对着白雪盯了太久的缘故,黯淡的视野恍惚霎那,百惠琉加好像看到了两个小小的粉色光点,正交织逆流地盘旋在空中,可眨眼后再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百惠琉加只是愣了下便不再关心,无言且沉默地被人带着走完了葬礼的后半段行程,如同漂亮精美的提线木偶。
“咔嚓”
房门闭锁,百惠琉加抱着照片回到了家中。
不去听不去看,他将自己直直地摔进被窝当中,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或许醒来就会发现一切都是梦。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经历了太多,百惠琉加期望的“美梦”并没有降临,反而是光怪陆离的幻梦一重接一重地造访了他。
滴、滴、滴、滴
褪去了热闹的游乐园里,他远离人群,独身将自己关在了狭小的摩天轮座舱,而身前面对着的,正是踩着心跳分秒倒计时的危险炸弹。
在这场莫名真实的梦境当中,百惠琉加仿佛身临其境般地化作一名警察,从与炸弹犯的一路追击博弈,到推测出了炸弹的安放地点并手法娴熟地打算拆解炸弹。
明明以前从未做过这类事,甚至物理成绩都还在及格线的上下徘徊,但百惠琉加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手指可以如此灵活且沉稳,脑中思维的反应也快速而清晰。
只是他信心满满地拆弹到了最终,却迎来一个意外且突兀的悲壮结局
他发出了最后一条短信,然后所有的一切都湮灭在了炸弹爆发的猛烈火光中。
火舌烧卷皮肤,被炸成碎片的剧痛如同梦魇一般地纠缠着睡梦中的少年。
细密的汗水滴滴滚落,百惠琉加的身体正在急剧升温,可仍然紧紧闭目锁眉着的本人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安静的百惠家,此时只有百惠琉加轻轻地低喘和梦呓在夜里回荡着,可如果他此时睁开眼就会发现,房间内还意外地多出了新的“访客”。
从海边墓地被一路带到这个家中,飘在半空的憔悴青年俯视着黑发粘黏脸颊,模样瞧着无比可怜的少年,犹豫下后还是闪了闪身周的浅淡白光。
如同倦鸟归巢,白光完美地融入了百惠琉加的体内并没有受到一点排斥。
只是在这道淡影融入消失的下一刻,像是不可兼容一样,有另一道淡金色的虚影被直接挤了出来。偏偏这时,闭目的少年忽地睁开了朦朦然的红色双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