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汝成自己也不知道能躲到什么时候。
这一次他回京城,也是托人打探了安平医馆的消息,听说母亲病重了,才不得不回来。
张汝成有些汗颜,道“董姑娘,等天一亮,我就离开,等到合适的机会再去安平医馆看看母亲叨扰你了”
舒甜温言道“张大夫不必见外,以前你对董家照顾颇多,如今遇难,我帮衬一把也是应该的。”
张汝成更是不好意思“董姑娘言重了”
他悄悄打量她,她美目乌灵,长发如墨,粉腮胜雪,比几个月前更美了。
相比之下,如今自己这副境地,实在是相形见绌。
舒甜思索一瞬,又小声问道“张大夫,你有没有想过直接去锦衣卫指挥司投案呢”
张汝成面色一僵。
他站起身来,声音有些颤抖“董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董姑娘若不愿收留在下,在下这就离开。”
舒甜愣了愣,忙道“张大夫别误会,我并没有赶你走的意思。”顿了顿,她又道“锦衣卫指挥司既然在查这件事,一定会查到你身上的,与其到时候被抓回去,还不如早些投案,协助他们抓背后之人,说不定还能戴罪立功。”
张汝成苦笑了一下,道“董姑娘,你怕是没有听过锦衣卫指挥司的酷刑吧”
舒甜面色顿住。
张汝成面色冷了几分,他嘴唇抖抖索索“杖责、灌毒、抽筋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舒甜呆呆看着他,张汝成仿佛在自言自语“有几个进了诏狱的人,能活着出来不可能不可能的”
张汝成面色苍凉,整个人仿佛老了很多。
舒甜怕他情绪不稳,便连忙安慰道“锦衣卫指挥司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怕,都是传言罢了”
“传言”张汝成看向舒甜,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仅仅是传言”
舒甜一时语塞。
舒甜敛了敛神。
她曾经听尹忠玉提过反诗的案子,但万万没想到,张汝成居然卷了进来。
舒甜本想劝他去自首,但张汝成像惊弓之鸟一般,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舒甜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张大夫,走了这么远的路,一定饿了吧”顿了顿,她继续道“你稍事休息,我去准备一点吃食给你。”
张汝成听了,顿时心中一暖,他已经许久没有吃过饱饭了。
他红着脸,微微颔首“多谢董姑娘。”
舒甜说罢,便转身,钻进了厨房。
之前做好的蛋炒饭还在锅里。
舒甜拿起铲子,将蛋炒饭盛了出来,放到一个大盘子里,顺手拨开门帘,将蛋炒饭端了出来。
“张大夫,你先凑合用一点罢”舒甜低声道。
张汝成接过蛋炒饭,感激不已,连声道“多谢董姑娘”
他已经许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自从出了京城,每日都是东躲西藏,没有过一天安生日子。
此刻,他看着这份蛋炒饭,眼中尽是期盼的光亮,连手指都有些微颤。
他低头扒饭,大口大口咀嚼着,毫无吃相可言。
舒甜见他如此神情,忍不住也有些唏嘘。
曾经风光霁月的张大夫,在武义巷也是小有名气,他医术高明,悬壶济世,病人们都对他赞不绝口。
然而,眼前的张汝成,头发蓬乱,形销骨立,整个人面容枯槁,没有一丝生气,只有惶恐不安。
舒甜忍不住低声道“张大夫,你多吃些,若是不够,我再去做。”
张汝成头也没抬,含糊不清道“多谢多谢”
他嘴里咀嚼不停,完全没了往日的风度。
张汝成正在吃着蛋炒饭,却忽然听到“嗖”地一声。
似乎有什么落地了。
舒甜微愣,下意识回头一个熟悉的颀长身影,忽然出现在院落一角。
清清冷冷的男声响起“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