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予,你疼不疼”郎舒齐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遍。
容予张了张嘴,复又紧紧闭上,不安地咬了咬唇,不敢吭声,仅是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但他尚被束缚在床,这个动作做得分外艰难,说是点头,实则也不过稍稍动了动下颌。
郎舒齐顺着他恐惧的目光看去,意识到了他在害怕什么。
是楚无说的“不许出声”。
郎舒齐刚要安慰他几句,楚无便冷冷道“痛就对了。”
“这是你应得的惩罚。”
楚无上前一步,尖锐的指甲划过容予腕上的创口,将本就没长好的血痂重新撕裂,大颗大颗的血珠染红了楚无的指尖,其余的则滚落下来,将本就一团糟的床单弄得更为不堪。
“嘶”撕裂的痛楚让容予忍不住吸了口气,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慌张地咬紧了唇瓣,竭力不让一点声音从嗓子里溢出。
望着容予苍白的面色和一身狼狈不堪的模样,楚无并没有感受到自己想象中的折磨容予的快感,甚至,隐有一丝烦躁。
可郎舒齐不是就折磨他折磨得很开心吗
楚无略略想了想,大抵是自己情感冻结,才不能感知到这种快乐。
一定是这样的。
“我先回房间去了,你不要玩物丧志。”指尖仍沾着青年温热的鲜血,那是他不曾感受过的温度,自指尖一路烧到了心口,让原本寂静无比的心都微微加速。
灼热到令他不安。
强迫自己忽略掉心中的烦躁,楚无最终决定暂时放过自己,不在这里自讨无趣,还平白惹了一身腥。
也惹了一身本不该上身的玫瑰味。
门被“嘭”的一声摔上时,容予顿时松了一口气。
面前这个糊涂的疯子可比那个清醒的疯子好对付得多。
更何况,他正愁没有独处的机会能诱人上钩。
青年额上不知何时已疼得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愈发惨白,肩膀不住地瑟缩,像受了惊的小鹿,连角都在不自知地轻颤起来。
郎舒齐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替他拭去了额上的汗,柔声道“没事了,楚先生已经离开了,阿予莫怕。”
殊不知,面上无措的容予暗暗腹诽,郎舒齐正常的时候简直是魅魔梦寐以求的完美情人。
只可惜,他大部分时间都不正常。
容予迟疑地点了点头,但仍不说话,只是睁大了眼睛,原本灵动的眼中毫无神采,唯有纤长浓密的眼睫依旧随他呼吸的节律一起一伏,惹人垂怜。
“怎么了,阿予不舒服吗”郎舒齐抚摸着他的眉眼,温柔道。
见容予仍旧不说话,郎舒齐明白过来,摇了摇头失笑道“楚先生不在了,别怕阿予,和我说说话。”
“真的、真的可以吗”容予抿了抿唇,小心翼翼道,“楚先生不会、不会生气吧”
郎舒齐回忆起楚无反常的举动,面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这才道“怎么会呢,楚先生是喜欢阿予啊,你看,楚先生都替阿予摘了眼罩呢。”
“还是、还是郎先生好,”容予看向郎舒齐的目光,显得既害怕又依赖,“郎先生,很温柔。”
温柔
这个词也是能用在他身上的吗
在目睹了自己那一密室的疯狂的画,以及经受了这两天非人的折磨之后,容予竟还能给出这样的评价。
斯德哥尔摩。
郎舒齐这样想道。
卑微到了骨子里的受害者因为施暴者一点微不足道的善意,产生了这样畸形而沉重的依恋。
尽管郎舒齐心里知道容予是装的,可他
怎么能拒绝得了。
他不介意给容予再多一点的甜头。
“你真是”郎舒齐卡了半晌,愣是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只能叹了口气,指尖轻轻抚过容予腕上被楚无重新撕开的血口,轻声道,“还疼么”
容予又不说话了,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说实话。”郎舒齐认真道。
容予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惊慌的神色,眼角已然红了大半,颤抖着嗓子道“疼、疼的”
“还有哪里疼”郎舒齐犹豫片刻,指腹温柔地顺着伤口滑行一圈,那狰狞可怖的血口竟登时愈合。
容予为这样的能力震惊了一瞬,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总算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