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忱的眼瞳颜色太黑,也太深,像是冬日最冷寂的深湖,冰冷,没有光亮。
一瞬间,林简衣还以为他指的是自己外来者的身份。
系统也有点被吓住了,咽了下口水,怂怂地说“宿主,我怎么感觉背后有点凉凉的呀。”
林简衣说“你前几天还觉得人家是个小可怜。”
系统“”
不过还好段忱接下来又开了口,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语气平直冷漠。
“他们和你一样,给我东西吃,然后就会问我妈妈的事。”
他见过像林简衣这样的人。
用同情、怜悯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偶尔会给他一口热饭吃,或者给他处理伤口,有的甚至说想要抚养他。
人的本性都是善良的。
但也都是自保的。
满足了自己的善良欲望,在发现段忱给他们带来的麻烦远大于想象之后,就会退缩,度过最初的愧疚,就会慢慢会产生厌烦,甚至嫌恶。
“他们最后都走了。”
段忱握了下手掌,抬眸,凝视林简衣。
“你也会。”
说完这句,他就从椅子上起身,转头出了办公室。
林简衣看着他走出去,手指轻轻磨搓下巴。
他大概知道段忱指的是哪些人了。
小孩防备心还挺重的。
系统在脑海里气哼哼地小声反驳,说林简衣和那些伪君子才不一样。
林简衣眼里浮现些许笑意,说确实。
没等系统高兴,他就慢悠悠地继续道“毕竟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很想帮助他。”
林简衣说这话时还带着和平常一样的笑意,只是不达眼底。
白炽灯光晕下来,反射进他琉璃色眼瞳,在清润温和的背后,似乎能隐隐映出青年最真实、薄凉的一面。
系统卡壳了,呆呆地说“啊”
林简衣啧了一声“走前也不知道帮我垃圾带出去,小没礼貌的。”
系统“”
没有很想帮助人的林简衣在下午终于没继续泡在办公室咸鱼躺,而是去了街上。
小县城就两条主街,一条卖吃的,一条卖衣服。
林简衣去了卖衣服的那条街。
工资还没发,这几天添置生活用品又花去了一点,他现在手里只剩下五百多块钱。
两百就能买一件不错的棉袄了,林简衣在店员小姐姐的热情推荐下,还是买了更厚实的羽绒服。
一共四百五,林简衣付完钱后对系统感叹了一句。
“我好久没这么穷过了。”林简衣看着手里仅剩的几十块钱,慢悠悠地叹了口气。
系统小声嘟囔“宿主你明明就是想帮段忱。”
林简衣唇角弯了弯,不置可否。
初中是不上晚自习的,当天傍晚,林简衣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插兜,懒散地站在校门口。
下课铃一打,学生们就往外涌,他很轻松就在人群里看见了段忱单薄的身影。
林简衣没有立马上前,而是远远得跟在他身后,不过小崽子的敏锐度简直超过他的想象。
从学校开始,段忱就发觉身后有人,一声不吭地走到了僻静处,才猛地一回头。
要不是林简衣跟得小心,恐怕还真会被发现。
他转身拐进另一条小道,只留下装着羽绒服的袋子放在路中间。
不一会就听见段忱慢慢靠近的脚步声。
段忱似乎走到袋子旁边后就没有动静了,林简衣也没有动,仅隔着一个四十五度的拐角,两人却好像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僵持。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简衣才听见塑料袋哗啦响动的声音,紧接着段忱的脚步声远离,看来是把衣服拎回家了。
从头至尾,两人都没有对话。
林简衣靠着墙,头微抬起看向天空,轻轻哈出了一口白气。
“天越来越冷了啊。”他对系统说。
系统不明所以地应和了两声。
刚开始林简衣还担心段忱自尊心太强不愿意穿。
不过小孩似乎认定林简衣也不过只是兴趣来了发发善心,很快就会跟别人一样开始不耐烦,继而远离,所以很顺从的就穿上了新羽绒服。
林简衣给他买的是白羽绒服,段忱本来五官就精致,皮肤又白,被暖和厚实的羽绒服裹起来时,少了几分戾气,居然还能显出几分乖巧来。
上次分给段忱的巧克力他自己还存着点,加上林简衣时不时给他带点饭,脸色也一天天好起来,虽然还是孤僻的很,但阴郁感已经少了很多。
林简衣诡异的有了一种养崽的成就感。
中间林简衣跟三班的班主任略微提过段忱被同学欺负排挤的事情。
不过班主任听见后,脸色微微有些尴尬,只是随便应付了几句,似乎并不想在这个上面多浪费精力,见状,林简衣也就没再多说了。
很快就到了期末考的时候,林简衣只是个音乐老师,期末基本没课,也就很少来学校。
今天来的时候,感觉办公室气氛有些不对劲,一问才知道早上的语文考试段忱没来。
林简衣轻皱了下眉“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个老师看他一眼,叹了口气。
“还不是段忱他妈又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