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父的屋子里一股怪味,瘫痪了的人,伺候得再好,也难免有味,再加上他对李父不上心,底下的人自然也会怠慢,进门后他皱了皱眉,不过此时顾不得责备下人,他走到床前,问,“爹,你那些账本我一直没找到,是被人拿走了吗你是不是给了老二”
李父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暗淡一片,扯着破风箱一般的嗓子问,“怎么了”
嗓子沙哑,几乎听不见,不过李章安还是看明白了他的意思,“凛城半个月前来了拿着圣旨的钦差大臣,专门严查官商勾结的。现在,和我们亲近的人家,全部都已经被下了大狱。”
李父眼神更加暗淡,“二”
李章安忙道,“二弟搬了出去,最近说是和友人出游。”
听到友人,李父眼睛一亮,李章安见了,忙问,“爹,你想到办法了”
李父摇摇头,闭上眼睛。
他哪里是想到办法,早前他就觉得李少安带来的那个友人不对,一看就出身富贵,但这样富贵的人,如何会与商户之子为友商户地位低,哪怕李少安是状元,也难免被人看轻,如今看来,李少安早有主意,他是要把这凛城的黑暗一把火全部烧光。
想到这个儿子,还有那个绣娘出身的儿媳,如果不说他们对他做的事的话,其实这样的人,日后肯定有大作为的,想到这里,他唇角微勾笑了起来。
赚再多银子若是后辈不争气也是白搭,如今后继有人,哪怕躺在床上,也觉得欣慰。
而让他欣慰的李少安,写了状纸递到衙门,求钦差大人帮苏家申冤,苏仪不是病逝,而是有人行凶
并且,还拿出了当初苏家被人陷害的账本,上面明明白白记载着动手的几家人和各种陷害苏家的证据,桩桩件件详细得很,为首的人,就是李权
李父记载这些,本来是怕年深日久之后自己忘记细节,记载了之后算是一份要挟知情人的把柄,没想到就是这东西,把他自己拖下了水。
哪怕李父已经不良于行,也被抬到了公堂上。
其实没什么好审的,李父今日才被抬去,但是何家和贺家那些人早已经受了不少酷刑,本就是自小养尊处优从未受过苦的富贵人,哪里受得了这些,立时就招认了,再对比账本,刑部侍郎当即就判了苏家无罪,退还苏家祖宅和铺子,还有当初查操的金银。
还没判决犯人,李少安上前,欠身道,“下官还有一请,当初我娘被他所杀,夫妻之间感情淡薄,请大人答应给我爹娘和离,还她一个清净日子。还有,苏家全家无辜枉死,下官想要改姓,日后随母姓苏。求大人成全”
躺在地上的李父听到这句,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刑部侍郎说是谁也不见,但其实他每天晚上都会去李家新宅子把案情进展禀报给黄泰,早前黄泰已经说过,李少安对于此案揭发有大功,若是不过分的要求都可以答应。
且李少安已经跟黄泰说过想要为苏家翻案,日后改姓苏,承继苏家香火。所以,刑部侍郎没什么不答应的,当即就准了,还立刻就写了一份和离书让李父按了手印。
拿到和离书,李少安认认真真收好,地上的李父不停地发出“嗬嗬”的声音,似乎想要说话,满眼哀求。
李少安不为所动,然后,他渐渐地不动了,睁着眼睛就这么去了。
人死了,找来仵作上前查看,发现他来之前已经被灌下了药,现在只是发作,毒性太烈,哪怕早前就发现,也是无药可救了的。
上首的张大人大怒,立时让人去李府拿人。
其实人早已经拿来了,本来李家在这堆账本中算是大头,每年的利益占了三成,无论如何也洗不清罪名的。李章安夫妻俩被押进来时,他大喊,“我爹罪大恶极,他的药是我灌的,算是戴罪立功,你们不能杀我”很是理所当然的语气。
不提堂上的人听到他的话后的震惊,就像是曾经楚云梨夫妻两人顾虑的那般,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李章安毒死自己亲爹,毫无伦常。再加上前些日子他让人杀的那些掌柜,里头有一些并不是李家的家仆,指使人对人行凶,且连杀几人,罪大恶极,当即就被判了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