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绵绵往前走,蹲在了程似非的窗户下,将窗户缓缓推开一条缝隙,让屋内的声音清楚地传出来,同时绵绵小心凑到窗户缝隙,看向里面。
池钰知道,绵绵是故意让他看的。
四楼只住着大夫人、大少爷、绵绵三个人,如非必要,没人会上来,绵绵可以肆无忌惮地在这里偷听偷看。
看来这种事,以前绵绵就没少做过。
房里,张翠翠走过去,将药碗递给了程似非。
程似非接过药,并没有立刻喝。
以往若是有人看着,程似非总是喝得很干脆,只是张翠翠现在心思在别的地方,没有注意到程似非的不同。
张翠翠正在看程似非房间里的花草,或者说,她看的只有那些紫色的、叶片细小的草。
这种草散发出一种浅淡的清香味,此时闻着并不浓郁,但张翠翠知道,只要把这些草晒干碾碎,香味就会扩大几倍。
她做的香包,都是用大少爷房里的草做的。
一开始她只是好奇,偷了几棵草回去做成香包,后来这香包渐渐引起程家人的注意,被二夫人要走几个,给了她不少奖赏,她看到了财路,又特意做了很多,做得更认真更精美,专门献给程家人,因此获得了不少的赏钱。
她甚至估摸着时间,觉得香包的味道该淡了,就会立刻给程家的主人们送去新的香包。
每一次她献上香包,都会得到不少奖赏,渐渐地,这变成了张翠翠的财路,做香包得到的钱,可比她在程家苦苦做工几十年得到的多多了。
只是她做得香包越多,需要的香料就越多。
起初她还能趁着大少爷不注意,偷两棵草回去,可渐渐地需求多了,偷回去的根本不够。
她无法放弃这个稳赚不赔的财路,这种草的种子又不便宜,她干脆舔着脸跟大少爷讨要起那些紫色的草。
在她看来,那些草对于程似非来说不过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是他养着玩的消遣。
谁知程似非听说她想要这些草当香料,直接拒绝了。
大少爷很少呵斥奴仆,程家的奴仆也没人怕他,谁会怕一个从小坐在轮椅上的瘸子还是一个注定要死的瘸子
所以程似非的呵斥只是让张翠翠觉得自己被下了脸面,非常生气。
她早就忘记了,在程家,她只是一个下人。
程似非说
“这草不能做香料,对身体有害,你不要再来偷了。”
他说得直白,显然一直知道张翠翠偷草的事情,还直接点明。
无论在谁家,偷主人东西的奴仆都会被狠狠惩罚,张翠翠虽然不把程似非当主人看,但他怕程似非说出去。
她恼羞成怒,第一次当面顶撞了程似非
“大少爷,不过就是几棵草,给我一些又怎么样我用这草做成香包,能让老爷、二夫人、姨太太他们都开心,不比你日日坐着轮椅待在房间里惹人厌强”
张翠翠说完,也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可她发现程似非并没有斥责她,也没有要惩罚她的意识,程似非只是转着轮椅背对着她,像是被她的言语伤害到了。
这给了张翠翠勇气,她开始变本加厉,越来越不尊重程似非,也越来越不把程似非当人看,她需要香料了,就直接去程似非的房间里明抢,起初几次她还很担心,怕程似非将这事告诉老爷,可日子一直风平浪静,渐渐地,张翠翠就肆无忌惮起来。
这次同样,她赶走绵绵,关上房门,肆无忌惮地在房间里挑选她觉得长势最好的草。
什么大少爷,不过是一个种草的农夫罢了,还是一个供她使唤的农夫呢。
张翠翠一边自得地幻想着,一边将几盆草搬到了门口,准备一会儿搬走。
临走时,她回头,看到程似非仍旧端着那碗药没有喝。
张翠翠觉得烦躁,不喝药怎么行可不能耽误了大少爷的死期
她早就做了侮辱程似非的事情,已经开始比以往更期待程似非的死亡了。
程似非死了,就没人知道她偷过主人家东西,也没人知道她对主人如何不恭敬。
张翠翠一时恶向胆边生,走过去抢过药碗,也不管动作粗鲁的让药汁撒在了程似非的衣襟上。
她强硬地掐着程似非的下巴,端起药碗就往程似非的嘴里灌,药汁来不及吞咽,顺着程似非的嘴角流下来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