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当与少年时的盛奕对上眸光的那一刻,不知怎的,许昭的脑海里忽然闪过许多画面,印象最深的还是他和盛奕在现实世界的初见
十五岁那年,平城巷道。
青石路历经雨水的冲刷,沾染上过往人群鞋底的淤泥印,而刚打了场“胜仗”的许昭仰头靠在石墙上平复气息。
他本该干净的校服上染着地上泥尘,泥印一道又一道横亘在他身上。脏污的校服和手臂上的血迹混在一起,向上额头泛了片淤青,使得这张年轻稚嫩的脸多出几分破碎感。
许昭闭着眼睛,他能感觉过路的人投来的视线,惊讶鄙夷或无动于衷,许昭不是很在意。
直到眼前的光线被人遮挡,许昭掀起眼皮,入目一双被西装裤包裹着的笔直的双腿,向上是节贴着黑色衬衫的劲瘦腰身,这人左手拿着西装外套,右手插在裤兜里,冷白的腕骨从衬衫袖口露出,名贵的腕表折射出淡银色的流光。
许昭微眯了双眼,没再抬头,就着这个角度问:“有事”
无人应声,许昭只得抬头去看他。
这人一身上流社会才有的打扮,贵族精英的气质,估计一件衬衫的价格就是许昭几年的生活费,完全不像该出现在这个破巷子里的人。
许昭只得再问一遍:“你有事”
“我叫盛奕。”青年终于出声,半蹲下身子与许昭平视。
真是一双漂亮的眼睛,许昭想,可惜没有温度,像被冰冻住的湖,被他注视着只觉得又静又冷,整个人都没了温度。
“盛奕”两个字从许昭的舌尖滚过,他扯起嘴角,“不认识。”
“嗯。”盛奕的目光落在许昭的额头上,缓缓道,“你会认识的。”
“什么意思”许昭轻抬眉梢。
盛奕没有为许昭解释,他将目光转到许昭的胳膊上。
已经脏污的白灰色校服袖子上,除却泥土,还混杂着血迹,似是由尖锐物品造成的伤口,袖子的布料分布着不平整的划痕。
许昭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胳膊,正要说话时,一只冷白的大手攥住他的手腕,并从衬衫口袋拿出洁白干净的手帕。
看出对方的意图,许昭欲要躲避,抽了下手发现抽不动,他暂时放弃,任由青年动作,用打量审视的目光盯着对方:“你到底几个意思认识我”
青年却只盯着许昭的胳膊,同时手中动作轻柔:“你在流血。”
“对啊,我在流血,可是”许昭的语气透出毫不掩饰的锋利,“跟你有关系”
“还是见人受伤同情心泛滥”他嘲讽道。
许昭以为再同情心泛滥的人,在他这态度下也该憋回去了。
结果这人就跟听不见一样,低眉垂目,认真地为许昭做了简单处理,方缓缓抬目:“去医院”。
许昭盯着手臂上缠上的白手帕,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等反应过来他一大男人已经原地腾空。
年少使得许昭没憋出情绪,他难以置信地瞪眼看过去:“你没病吧我伤的是手又不是废了,你抱我干嘛”
相比许昭,盛奕显得内敛而淡然,他垂下眼皮,再次重复:“去医院。”
许昭直到现在也没搞明白,盛奕当时怎么就那么执着地要送他一个陌生人去医院
不过许昭最后还是去了。
奇怪,他当时怎么一点儿防备心都没有,如果对方是变态杀人狂,他估计死得渣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