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学子都想尽千方百计打听考官是何籍贯,有何爱好;好按其喜好作答,方能得考官青眼考取功名;你倒好连我是何籍贯都不知晓,看来是你失职。”苏知言幽默风趣的调侃穆苏。
见苏学政如此,穆苏也不由得轻笑,拱了拱手道“还请学政大人明示。”
“愚钝。”苏知言瞥了一眼恭敬的穆苏,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闻我姓氏,你竟还猜不出”
穆苏这才恍然大悟,抬头看向苏知言“难道大人是淮安府苏氏”
“正是,我便是你外家表叔;自幼于柏江书院求学,你如今也在柏江书院求学,我也算得你的师兄。”苏知言点了点头缓缓道来。
“见过表叔。”穆苏面上浮现些笑意,他乡遇亲人大概就是他这种感受;不过这么多年倒是不曾听说外祖家有人科举,心下有些疑惑。
苏知言看了一眼穆苏,知其心中疑惑;“你是疑惑我身为苏氏子孙为何能科举吗”
见苏知言直接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穆苏也不隐瞒点了点头答“正是,外祖父虽未明说我也有所耳闻,苏氏有族规苏氏子孙不能科举,否则”
“否则便逐出苏氏族谱,不再是苏家之人。”苏知言接了话,眼底也划过一丝回忆,缓缓道“我也不瞒你,你可知当年你母亲为何会突然远嫁京城,嫁给常平侯”
闻此言,穆苏猛然抬起双眸看向苏知言,石桌下手握紧了,母亲的离世在他心里一直是一处伤痛,声音却还是平静问“为何”
“叔父接管苏家之后一直想要改变苏家不能入仕的族规,苏家世代书香世家,建立柏江书院,族中之人无一不是读书识字才高八斗之辈,却一生无所建树;距前朝功高盖主一事已过百年,如今也不必如此严苛,族中有一两人科举入仕也未尝不可,日后还可为苏家庇佑。”
苏知言捋胡须的手缓缓放了下来,眼底流露些许愁绪。
“后来呢”
“后来你如今也看到了,叔父游说族中众人及诸位族老,大部分人严格遵守遵守族规并不愿意让苏家身陷险境;但族中许多同我一样的小辈甚是意动,冒险参加了科考也顺利取得功名,后因家中父母长辈反对多数人考取秀才功名后便止步了;叔父此举惹怒了一些族老,族中商议之后便不让叔父担任书院院长,回家静心;这书院便交到了旁支三房苏泰宏手中,此人眼光狭隘,一心想让柏江书院变成笼络钱财的地方,接管书院后不再招收寒门子弟,只收世家子弟或是富家子弟,反正束脩交的越多便被招收,一时之间乌烟瘴气。”
难怪苏泊如此针对于他,原来是早有缘由,穆苏心下了然。
“叔父忧心苏氏家业,不能让柏江书院连同苏家百年声名被毁;恰巧此时常平侯府上门向簟秋表妹提亲,叔父原是不愿女儿嫁进侯府门第,只想她一生平安喜乐,可簟秋表妹心怀大志,知其父心中所想,点头答应了这门婚事。”
苏知言说着看了一眼身旁的穆苏,只见穆苏头颅微低,沉默不语。
“这就是你娘亲为何远嫁京城,成就如此一段孽缘的原因;常平侯府看中苏家书香门第的名气,想要从文多谢助力;而簟秋表妹嫁进侯府族中也会顾及许多,族中没两年便恢复了叔父院长职务。”
说罢,苏知言叹了口气。
得知一切原委的穆苏心里闷闷的,原来母亲的婚事一开始就是一场交易,但这场交易是她心甘情愿,甘之如饴的。
可是谁能知道母亲到底在常平侯府经历了些什么呢
他一直看得清楚,那双温婉、自信闪着亮光的眼眸慢慢灰败;只有在看见她的孩子的时候才会浮现点点笑意,才不会让人觉得这是一具没有灵魂只剩躯壳的身体。
母亲死了,连同她的心一起死在了那深宅里;或许那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穆苏忽略心里闷闷难受,抬头开口“多谢师兄告知我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