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照水就跟着走,及至走到相国寺后院,看到了一位衣着朴素,带发修行的老夫人。
“主子。”何姑姑行宫礼。
梁照水见此,也就知道了这位老夫人的身份,不愧是当过皇后的人,一言一行威严仍在。
“给仙师请安”梁照水下跪磕头,连磕了好几个,将妙静仙师逗笑,“好了好了,别磕了。快起来。”
待何姑姑将梁照水扶起,妙静仙师仔细看了看梁照水,惊讶道,“你看看她,是不是有几分像”
“您这么一说,奴婢也觉得像。”何姑姑也赞同。
梁照水听得糊涂。
“坐下说话。”妙静仙师投缘地跟梁照水拉家常。问了梁照水祖籍何处,家中有何人梁照水皆一一作答,自然也少不得夸耀自家种植的梅花。
“看到你,让我想到了我娘家兄弟的一个女儿,她叫阿蛮。若非”后面的话,妙静仙师没有往下讲。当日遭难,后族亲眷死的死,贬的贬,可怜阿蛮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损。
梁照水对宫闱之事不了解,但一个先帝皇后被迁居到宫外,想来处境艰难。
何姑姑道,“奴婢还记得三十年前,您刚被高太后立为皇后,孟氏一族来拜见您,那场面,好生热闹。”
“是啊,这些仿如昨日。”一朝为后,孟家阖族荣焉,族中子弟皆有升迁。来拜见她的孟家族人跪满了大殿。“但因我都受了牵连,尤其是谏忠,他最是无辜。”
远离朝廷,孟家又人丁凋零,关于孟谏忠全家被杀的消息,妙静仙师也是后来才得知。
梁照水震惊,这孟谏忠太熟悉了,不就是孟朝的爹
何姑姑道,“主子,刚刚奴婢已见到替孟将军昭雪的那位赵大人了。”
“带他来见我,我该好好谢谢他。如果没有他,我那可怜的侄儿一家不知何时才能昭雪。”妙静仙师感伤,对梁照水道,“我身边也没什么亲人了,我瞧着你这丫头分外欢喜。”
“您有所不知,孟将军之女如今也在寺里,她就是嘉禾县主孟朝。”梁照水据实回道。
妙静仙师道,“我知道。那孩子心高气傲的、野心太大,我是管不住她,随她去吧。不说她了。照儿,我这里也种了十几株梅花,你帮我去看看。”
“此事包在我身上,明年您定可以赏到枝繁叶茂的梅花”梁照水别的不敢保证,关于植梅她是很有信心的。
不等何姑姑带路,梁照水就迫不及待地闻着梅花味找去了。
看着这般年纪的梁照水,妙静仙师悲伤道,“如果阿蛮还活着,那该多好。如果我还未被废后,我可以护阿蛮一生荣华无忧。”
“您勿要自责。后宫险恶,您又善良,是斗不过那些蛇蝎毒妇的”何姑姑提起旧事,安慰妙静仙师道,“天理循环,恶有恶报。当年害您的毒妇,连老天都看不下去,要替您出气,这不早早地都被老天收了回去”
“我这一生,年轻时过得太顺风顺水,要什么有什么。如今活到这个年纪,膝下无儿无女的,倒也了无牵挂。”妙静仙师自嘲,“这都是命,我也不怨什么。只希望我那些飘零在外的孟家子孙都平平安安的。”
“都会好起来的。”何姑姑说完,指着梁照水道,“您瞧那丫头,一看到梅花就忘了自己是女子了。”
妙静仙师抬眼看去,只见梁照水已经撩起袖子、卷起裙摆,趴在梅花树上了。
“她这心性,更像我的阿蛮了。”一晃近三十年了,阿蛮的坟上也早已长满了草。妙静仙师提及阿蛮,心里一阵阵的痛,即便过去了那么多年也不能忘怀,“那年,阿蛮也跟这梁照水一般年岁,她进宫来看我,却被我连累。刘氏恶毒,想置我于死地,将我身边的人一个个地抓去严刑逼供,我的阿蛮宁死也不说我半句不是,最后被他们打得奄奄一息。如今看到梁照水,我仿佛觉得,阿蛮又回来了。”
梁照水本就有几分像阿蛮,加上不拘礼节的心性,让久不与外人接触的妙静仙师对她分外的投缘。
“去把糕点都端过来。”妙静仙师一边看着梁照水,一边吩咐何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