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洛霜突然笑了一下,笑得学生们背脊发寒,“在座的,是不是有人还不知道自己的写作水平啊,觉得自己写的很好的,举手”
唰唰唰居然有一半的人举了手,“勇气可嘉那我们就从举了手的同学开始,看看他到底写了什么东西,哪里是缺点,哪里优点,又该怎么提高。”
听到老师这么说,许多人脸色一红,显然也是心虚的。
洛霜不管他们,直接点名,“那个手举得最高的男生,叫刘一江是吧,你的文章,写贫穷我就不说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贫穷了,无病呻吟什么的,那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提高思想高度,那是刘教授的任务,我的任务是告诉你,怎么写,才会让人觉得那才是真的贫穷。”
“对比懂不懂啊你文里写到,你看到一个孩子站在寒风中,眼巴巴的看着包子铺里的包子,咽口水,他穿的十分破旧,一个包子都吃不起,这是贫穷。大家是不是觉得没感觉,浮于表面”
众人不由的点点头。
“那我改一下,我看到一个孩子,寒风中瑟瑟发抖,他盯着我手里的包子挪不开眼,时不时还咽口水。说实话,这个包子不是我喜欢的砂糖馅的,本打算扔掉。可看到了他,我改主意了,对着那小孩喊,你跪下叫爸爸,我就把这包子给你,他毫不犹豫的跪了,还冲着我喊了好几声。这才是贫穷,没有尊严的贫穷,为了一口吃的,他什么都愿意干。”
刘一江面红耳赤,“我才不会那么对别人。”
洛霜冷眼一扫,“那你有没有看过类似的场景有的吧,我不信你们没见过,只是以前觉得他们谄媚,嘴脸难看,为了一口吃的,或者为了其他求上门,没脸没皮,对不对”
上海虽然繁华,但也有无数挣扎求生的人。
这是最光辉的时代,也是最愚昧的时代,有人追求思想高度,也有人仅仅为了活下去,而抛弃一切尊严。
这不是谁的错,是时代变迁国家兴亡要经历的阵痛。
众人默然无语,显然想到了类似场景类似的人,洛霜道,“这叫贫穷,穷到抛弃一切尊严。你们很幸运,不必经历这些,但也不必去鄙视这些”
顿了顿,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把话题说回到文章上面,“刘一江同学,显然是想走针砭时弊的路子,那你就得直击痛点,抓住事物的本质,才能真正刺痛人心。贫穷的本质是什么是为了活下去抛弃一切,尊严,情感,道德,甚至是家人。刘一江同学可以认真观察一下,从这个几个方面举例子,重写一遍,下周交。”
刘一江默默的点头,心里翻江倒海,原来贫穷是这么可怕的事吗真的会因为这个,什么都不要了
“下一个,”洛霜也不去管下面少男少女们的沉默,只继续说下一篇。
今天的课一连四节,她基本把所有人的文章都点评了一遍,也有写得好的,像之前提到的蔡文辉,就写了一个非常生动的故事,只是因为考试时时常有限,写的比较简短。
洛霜让他把这个故事扩写,加入一些时下热门的元素,字数够了,就能试着投给报社出版了。
一上午下来,洛霜感觉自己的嗓子冒火,好在下午没课,她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中午的时候,她去北楼下面等卫其轩一起去食堂吃饭,学生们都离开之后,卫其轩才缓步下来。
见到洛霜,他快步走过来,正要拉起她的手,就听到后面有一个怯怯的女声响起,“那个卫先生,我可不可以请你吃午饭”
卫其轩和洛霜同时望过去,是一个穿着校服,看起来比较简朴的女生,十七八岁的样子。
被两人一看,她吓了一跳,急忙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感谢卫先生帮班里贫困的同学付了学费,我,我是其中之一。”说完,她就眼红了,柔柔弱弱的样子,像极了小白兔,可怜可爱。
洛霜都有点分不清楚,她到底是真心感谢,还是别有居心了。
卫其轩冷眼看她,“我原本的名额是要给王放的,是他好心,让给了你。你认真读书就是,不必专营有的没的。”
那女生吓了一跳,两眼泪汪汪,急急忙忙一鞠躬,然后忙不迭的跑了。
洛霜纳闷,“所以她到底是来干嘛的”
“把抢来的名额光明正大化。”卫其轩道。
“什么”洛霜不明白。
卫其轩给她解释,“她和王放是家里定了娃娃亲的未婚夫妻,两家的家境都一般。王放数学天赋非常好,你知道我们这个班,招的都是天赋卓绝的优秀学生,这其中有一半是特招进来的,王放和她都是。两人都考上了,但两家实在供不起,就商量着,让一人上。两人成婚,两家一起供一个人上学还是可以的。原本定的是王放,但王放改主意了,让未婚妻读,自己去赚钱供未婚妻。我见那小子实在是学数学的材料,就提出资助他,并且班上贫困的同学也不少,我干脆一起资助了,选了十个名额。王放就是其中之一,但他又放弃了,把名额转给了未婚妻,至于他自己,一边赚钱一边学,加上他父母赚的,勉强能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