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颇为俗套,却又十分悲伤的故事。
被领养后,岑家一开始对岑霜落视如己出,也没有告诉他的身份。
就这样一直养到了八岁,岑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岑霜落的存在便十分尴尬了。
他在家中的待遇一落千丈,还在一次争吵中被告知身世,自此之后,岑家对这孩子更差了。
岑家几次把他送回庙中,想退掉这个孩子。
可这哪是说退就能退的,尤其这时寺庙香火越来越少,也没有余力收养一个半大的孩子,只能给他口吃的。
八岁的岑霜落就这样成为寺庙的杂工,每天打扫寺庙,擦拭雕像。
半大的孩子变得心事重重,经常望着那棵枫树发呆,也时常对着神像自言自语。
继续这么干下去,说不定有朝一日,住持会把他收为弟子,为他剃度。
偏偏神像的变化已经瞒不住了,镇里人视神像为邪魔,寺庙里的和尚撑不住连夜跑了,自然也不会带上岑霜落。
八岁以后,岑霜落一直睡在佛堂的角落里,这样住了几年后,有一天早晨醒来,寺庙内外空空荡荡的,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既然要跑,家当自然不会留下,寺庙里只剩下一些不适合带走的米面。
岑霜落无家可归,只能继续留在庙中,靠着仅剩的食物度日,继续擦拭神像。
可这样的日子也过不了几天。
岑家的小弟病了,家里人求医无果,忽然听到那个养子还在寺庙供奉邪魔的消息。
他们认为是岑霜落害了孩子,拿着棍棒便冲到寺庙中。
岑霜落被打瘸,正殿被打得七零八落,神像也从中间裂开。
第二天一早,有人看到岑霜落一瘸一拐地离开这座小镇,那一年他才十四岁。
他走之前,神像的变化还不算大。然而在岑霜落离开四年间,那神像的容貌变得越来越离谱。一开始还有流浪汉在寺庙中留宿,后来再也没人敢进入庙中,那里便彻底荒废了。
应无愁听老人家讲完这个故事,面无表情地喝了口冷水。
他知道神像为什么在这短短四年间,比前面五十年的变化还大。
鳞甲虽为神物,但也不是随便改变石块形状的,否则他在修真界藏了七块鳞甲,岂不是到处都是他的脸。
主要还是这里的居民把玉石雕刻成神像,又日日夜夜祭拜,将自己的感情寄托在上面。
过多的情感寄托让本没有生命的鳞甲渐渐“活”了起来,神像也随着鳞甲的“活”慢慢改变相貌。
但这种“活”,是依附于百姓的信仰的。
应无愁已经断开和鳞甲的联系,他残留在鳞甲上的神念,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失。
若是百姓对神像的信仰一如既往,这份寄托就会抹杀应无愁的神念,神像的样子也会按照百姓的想法变得越来越神圣。
偏偏寺庙香火越来越少,日渐富庶的镇民们也不再来祭拜。
已经“活”过来的鳞甲失去镇民的情感寄托,又需要情感使它继续“活”下去,便开始凝练应无愁的神念。
当最后一个照看神像的岑霜落也离开后,神像就飞快地彻底变成了应无愁的样子。
幸好那里已经成为禁地,很少有人进去,没人知道神像的样子与应无愁相同。否则方才在酒馆内,就该有人来火烧应无愁了。
得回去把神像的头部毁掉,否则他在这个镇里就要变成邪魔了。
这时“宁承影”已经买了新斧头回来,他看起来心情十分差,闷声不吭地劈着木柴。
他年轻力壮,又有法力,没过一会便把老人家的柴全劈完了。
“承影,过来喝口水。”应无愁把水瓢放在“宁承影”面前。
老人家见家里的活全部干完了,连声称谢。
“这是应该做的,”应无愁对“宁承影”道,“承影,喝完水我们就走吧。”
“宁承影”放下水瓢,跟着应无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