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磐这才把目光从门外移回来,放到她身上,上下打量了片刻。这是他曾经疼过的女人,那时看来却也温柔娇媚,如今看起来却是如此的陌生贪婪。他面上波澜不惊,只微微一笑,说“我昨夜便要叫你过来,不成想今日你自己倒来了。”说毕,朝外面说道“得胜,去把郑献和汪嬷嬷都叫进来。”
夏氏听了这话,不知何意,心里却掀起狂喜。昨夜是他新婚之夜,想来这范氏有孕,定然是不能伺候洞房的,他去叫自己,必是念自己素日伺候的好。若是把握住这个机会,一举求他也娶了自己,做个平妻,岂不再也不用受那等气思及此,不由得露出笑容来,道“我就知道主子爷心里是有奴家的,爷便疼疼奴家”刚说到这,见周磐神色不善,不由得住了口。
周磐淡淡的道“且不要说这个,你来了墨金山庄有多少时日了”
夏氏听他说及这个,更是高兴,笑道“奴家来了已有两年多了。”
“两年多,还不知道我墨金山庄的规矩么”
夏氏听他这话里意思不对,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把之前的幻想奢望都暂且放下,不明所以的闻道“奴家不知爷这话是何意”
周磐却没有说话,只看着门外走来的郑献和汪嬷嬷二人。二人进来便见夏氏正在当堂,登时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却也不多说,只上前躬身行礼。
周磐点点头,问“夏氏,你可知道我叫他们来是何意啊”
夏氏回头看了看立在旁边的汪嬷嬷,又偷偷看了一眼一脸严肃的郑献,想起他乃是昨日在二爷院内所见之人,自然已是猜到前日之事,如何还敢自己承担想着那三个婆子横竖不在了,如今少不得把事情都推到她们头上,于是忙委屈道“爷,这可真真是冤枉死奴家了前日那几个杀才不知范氏有孕,下手没有轻重,幸而不曾伤及她腹中胎儿。如今这三人知道了,俱已畏罪逃回老家去了,奴家全不知情啊”
“她们既是奴才,没有你的意思,她们何敢对夫人下手”周磐语气依然平静,却隐约能听到他那平淡下裹挟的怒气。
夏氏跟了他两年,自然能听出他语气里的怒气,一时慌了,语无伦次的说“她们她们不曾对范氏下手,她们只是只是”
周磐把目光扫向在她身边瑟缩着的绿云,说“你说。”
绿云忙噗通一声跪下,结结巴巴的说“回爷的话,前日我们娘子去看望范娘子哦,不,看望夫人,两人只说了几句话,夫人的丫头茵茵就顶撞了我们娘子,娘子气不过,只是想略微惩戒一下茵茵不想夫人十分维护,不顾自己有身孕,扑了上去,把自己摔伤了。我们娘子也是又怕又悔,不敢不敢”越说声音越小,说到后来,声音细若蚊蚋,几乎不闻了。
半晌,屋内没有任何动静,绿云偷偷的抬头看了一眼上面,只见主子爷一脸阴沉,眸光正直射向自己,登时吓得抖作一团,不敢再说话了。夏氏眼见自己落了下风,忙不死心的上前说“爷,奴家果然不知范氏已有身孕”
周磐终于怒道“你口口声声范氏,可知她如今是你的主母,这墨金山庄的女主人墨金山庄素日最忌讳长幼无序,以下犯上,你可知罪”
夏氏听了这话,心中最后一道防线终于崩塌了,不再装贤良忍耐,委屈哭道“既爷责怪奴家,奴家便是拼命也少不得说说罢了。爷究竟不知被她施了怎样的迷魂计,竟是把心魂都放在她身上去,还巴巴的放着公主殿下的婚事不提,娶了她做正室娘子,此事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只怕墨金山庄都无立锥之地了爷这样做,可对得起墨金山庄被她范家害死的兄弟们如今她虽有了身孕,也不当金贵到如今地步,只我的婆子推了她,便至于对奴家这般无情,疾言厉色,奴家不服”
随着她说的话,周磐的脸色是越来越黑。汪嬷嬷素来是极老道的,知道她提的事皆是逆鳞,怕她惹怒了周磐,被当场打死,因此忙开口制止道“住口主子爷做事,还需要你一个后宅妇人多嘴多舌的还不快收拾了带着人出去呢”
夏氏本是哭得梨花带雨,见如今一个婆子都敢阻拦自己,索性骂了出来“你这老贱货,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地里弄鬼,巴结范氏素日我不理论,你便看我多有不顺,想借范氏之手撵了我出去做梦你以为范氏今日得意,便能摆布了我我可不是那胡氏,并不曾做过什么错事,岂能被你这老贱人拿捏”
一席话夹棍带棒,直把汪嬷嬷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想要反驳,又抬头看周磐的脸色不虞,只缩了头站着。周磐早已听不下去,喝道“住口”
这一声极是冷冽,吓得众人都收了声,屋内一时竟是死寂。半晌,周磐才道“夏氏,我素日待你不薄,不想你竟是如此心胸。也罢,我念你服侍一场,也不因夫人之事责罚你来,你自收拾了东西去吧。”
夏氏一听,心里一片冰凉,一屁股坐到地上,半天没有回过神。绿云反应倒是快,忙上前去搀扶她,却被她奋力甩开,爬起来膝行到周磐腿边,拉住他的衣袍下端,哭道“主子爷难道因为几句口角,便要撵了奴家出去不成,奴家既是主子爷的人,主子爷又叫奴家往哪里去奴家究竟做错了何事”
郑献见她实在纠缠的不像,有些事竟顾不得主子爷的面子,不得不说了,于是在旁轻轻一哼,朝周磐作揖道“主子爷前番命属下贴身保护夫人,属下却有辱使命,让夫人受辱,险些伤及少主。属下心内着实愧疚难安,便拿了夏娘子的几个贴身婆子来,交给了兄弟郑戎,想看看他能不能问出点什么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