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衷见周磐如此生硬,忙上前一步,也笑道“回禀太子殿下,这范姑娘是与我兄弟二人一同入京的,她此前客居我们墨金山庄已久,并非什么名门贵女,实未到过京城,也不知道太子面前的规矩,若有不敬之处,望太子殿下海涵”
太子一听是墨金山庄的人,不由得脸色阴沉了一下,但是随即又一笑,说“原来如此,本宫第一眼看到范姑娘便觉得有缘,因本宫识得几个范姓的官员,不由得亲切,多问几句,二位当家莫要放在心上。”
定王素来最知道太子的,看他打起了简葵的主意,早就暗中不爽了,却碍于自己是今日的东道主,一直忍耐着没有说话。此时眼看周磐剑拔弩张,便淡淡道“今日是家宴,大家都不必拘礼,安之,范姑娘,快不必站着了,入席去罢。”
简葵的手被周磐粗糙的大手紧紧的握在手心里,十分的安心。听了定王让她入席,她才略挣了两下,从他掌心挣脱了,微微朝上一福身,便回身入席。周磐手中一空,只抿紧了嘴唇,目光追随着她入了席,才回身坐下。他这一番动作,自然又全部落入对面正时刻关注着他的嘉合公主眼中。
嘉合公主虽说早知道范溪是跟周磐二人来的,却不想二人如此亲密。如今眼见他这样牵着范溪,便心生妒意。自来公主只要肯下嫁,没有哪个男子会拒绝,她又是父皇最宠的公主,做了她的驸马,那便真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更何况嘉合对自己的美貌颇为自信,料定周磐必定不会拒绝这个一步登天的机会。
可是如今,他竟当着这些京中亲贵的面,如此护佑这个不知名的毛丫头,若是周磐日后做了她的驸马,岂不让人笑话
思及此,便轻轻的咳了一声,朝琼王递了个眼色。琼王正在沉浸在自己的盘算中,听了这声音,便朝她看去,只见她面颊绯红,有羞怯之意看向周磐,忽然想起前番刘贵妃和他商议之事,便知她已是满意了。
他灵光一现,想到虽然周磐做了定王的左膀右臂,定王却没有拿的出手的诱饵。他琼王有嘉合公主这张底牌,便是胜券在握啊。嘉合十分貌美,又是公主之尊,自古这没有英雄不爱美人的,若是有本事把他勾到自己这边,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尚未思量妥当,便听太子又不死心的说道“范姑娘既是初次来京城,便该多住些日子,改日本宫有空,也在东宫置办一席,到时也给范姑娘下个帖儿,请你务必赏脸。”
琼王趁机站起身笑道“不想小弟一向愚笨,今日却与太子殿下想到了一处。小弟素来不喜在府中饮宴之事,今日来三哥府中,倒是颇得乐趣,正想回府也置办一席,邀请列位一聚,如今却被太子殿下抢了先。”
太子本就心怀鬼胎,此刻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戳中了心事,顿时皮笑肉不笑的说“哦是么只怕你作席是假,想结交一下朋友是真吧。”他岂能不知,这个琼王正要拉拢周磐
琼王听了这话,一拱手笑道“太子殿下果然最懂小弟的心思。小弟自然是想结交墨金山庄,却是有自己的私心。”
一听他如此大剌剌的说出来,满座皆惊。太子脸上自然又阴沉了几分。琼王见他如此,只一笑说“今日在座的既是自家兄妹,小弟便直说了罢。父皇素来疼爱七妹,掌上明珠一般养到今日,前番还与母妃说,定然要相看个人中豪杰才得许嫁的,母妃也让我帮着操心相看。今日我一见周大当家,便觉欣赏佩服,想来把七妹配给他,定不辜负父皇母妃的一片慈心。小弟这便想着作席,请了周大当家商谈此事,日后我们便如兄弟一般,岂不好”
一席话说得在场的人皆哗然。连万年脸色不变的周磐都变了颜色,微微皱了下眉头,却没有看向琼王或者嘉合公主,只看了一眼定王。
陆怀衷听及此言,早知他们的意图,明着是为周磐说亲事,实际上却是几个皇子之间的暗暗角力。因此更不便插嘴。若是多说一句,只怕会更难收场,于是忙用眼神示意周磐不要说话,只听着便好。周磐也有此意,用眼神回复他放心即可。
二人虽有多年的默契,但是简葵却不知此事,刚刚被此话从自己的沉思里惊醒,心里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们要把公主许配给周磐下意识的侧头看了一眼嘉合公主,只见她此刻已是羞红了脸,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情脉脉的看向那个面无表情坐着的男人。
看到周磐一脸无所谓,只是那么冷冷的坐着,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简葵忽然觉得一阵窒息,狠狠的从心底漫上酸意来。这算怎么回事呢是她自己不肯嫁与周磐,如今自然不能阻了他的姻缘。只是如今自己站在这,更显得尴尬万分,抬头一看,定王和太子都把目光投向自己,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罢。
一阵难堪的沉默,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太子却忽然笑了一声,打破了这死寂。随即,他带着三分笑意说“原来如此,本宫以为你是想把周大当家纳入自家麾下,原来只是想纳入七妹裙下”此话说得甚为粗俗直接,在场的人无不尴尬万分。
周磐的脸更是黑了几分,几乎要拂袖而去了,却被陆怀衷暗中一把拉住,低声说“大哥,且先忍耐。”
定王假装没有听到太子的话,忽然开口轻笑了两声,道“我说六弟啊,你到底还是七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如何便这般急着把七妹嫁出去七妹还小,横竖再在父皇膝下留两年再嫁也不迟的。你如今竟当着七妹的面说起姻缘之事,只怕七妹要羞恼了。”
嘉合也红着脸站起来,含羞带怯的说“三哥哥莫要取笑嘉合了,自古女子的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嘉合即便出身皇家,也不能免俗,但凭父皇母妃做主罢了,如何敢恼”说毕,又朝周磐望了一眼,那一眼真真是柔肠百转,个中情意,难书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