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葵正昏昏沉沉的躺在自己的稻草堆上,望着土墙上方那个小小狭窄的窗户里透出来的天光,天渐渐的黑了,连一丝天光也看不到了。今天是进来的第三天还是第四天了她已经从一开始的焦虑,变成了现在的失望。
自从她穿越过来以后,周磐对她的好,她都能感受到,自从那日把她从定王府接回来,说了那句“我会护着你”,她承认自己真的心动了。若说之前对他只是有好感的话,这次是踏踏实实的喜欢。
他时不时的吻,他的气息,他对她无可奈何的让步,这一切都给了她一种错觉,觉得他会无条件的包容宠溺自己。以她现代人的思想,既然心动,她就会去面对,去把握自己的感情。结果他竟不由分说,又把自己置于如今的境地刚进来时她一直在烦恼着怎么对周磐和陆怀衷解释自己怪异的行为,但是过了这几日,她已经放弃了。
她又想起那日他说的那句“我会护着你”,不由得流出泪来。护着她么每次给她带来伤害的都是他她铁了心破罐子破摔,既然不知道如何解释,便不解释。我穿越过来的时候,有人问过我的意见吗有人跟我解释过吗况且如今已经到了地牢了,还能坏到哪里去呢
正兀自委屈着,便听见铁门嘎吱作响,几个人拖着一个头发蓬乱的女人进来,扔到了隔壁的牢房里,骂了几句,又锁了门去了。这女人死了一般,在地上躺了半日,一动不动。简葵正沉浸在自己的伤心里,并不十分关心她是谁。只是把目光放在她身上,脑子里依然在想自己的心事。
只见那女人缓了很久,才缓缓的爬起来,四周打量着。回头一眼便看到坐在角落的简葵,立刻表情狰狞,双目赤红的说“是你是你这个贱人你不顾廉耻,勾引得主子爷发落了我,如今又得了什么好处你这狐媚子如今竟也被发落在这,真是痛快”
简葵听她此话不堪入耳,声音又有点印象,皱着眉头定睛一看,竟是胡氏,不由得一阵疑惑。她不是锁在院子里么,怎么也进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简葵懒得回应她的谩骂,只是冷淡的问道。胡氏只是不回答,兀自骂着,个中污言秽语,不可赘述。简葵皱着眉头听了一会,深深的惊讶于她脏话的储备量。半晌,她忽然灵光一现,难道当时设计纵火的是她原本想着她被锁在院子里,应该没有能力下手,但是如今看她这深仇大恨的样子,怕是即便锁在院子里,也要想方设法弄死自己才行。
可是自己又做了什么,让她这样恨呢即便是因为周磐,她恨自己,也不至于要把自己和茵茵都活活烧死在院子里,其心之毒,何其可怕想到这,她不由得一阵愤恨,缓缓的站起身,朝胡氏走过去,一双眼睛里都是怒火,死死的盯着她问“是你在蜡烛上动了手脚,想烧死我,对不对”
胡氏啐了一口唾沫,说“老天爷不睁眼,没有登时烧死你这个贱人,还让你跑了出来,真真是不公道”
简葵思索了一下,想到她锁在院子里,下手的另有其人,不由得几分恶寒,问“你锁在院子里,还有如此大的能耐,你到底让谁做的此事”
胡氏忽然狂笑起来,说“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你一个范氏的贱人,主子爷的仇敌,竟还妄想主子爷会真心喜欢你即便你有几天风光,如今还不是在这地牢里。即便你日后出得去,后院里有的是想让你死的人,你别想睡一天的安稳觉”
简葵忽然战栗了一下。自己宅斗是一点经验也没有,真如她所说,还有人想害死自己的话,那人在暗处,自己在明处,如待宰羔羊一般,可怎么办但是她不可能认输,强做镇定道“你少在那里信口开河,我从来不曾害过任何人,不曾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你为何要如此恨我,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胡氏也艰难的爬起来,歪歪倒倒的朝她走来,隔着栏杆和她对望,咬牙切齿的说“凭你这样的资质,却也得了爷的宠爱,我便不服当日没烧死你,我原想不再与你计较,暂且放你一马。但是今日,我却被你害得家破人亡,如何能放过你”
胡氏本已骂了半日,声音嘶哑难听,此刻更是凄厉的笑着,如同夜枭叫声。简葵不由得一阵心悸,又不甘心,冷冷道“你有今日完全是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说毕,正要后退,便听胡氏说“好,好,是我咎由自取,都是我的错”说毕便又是捂脸又是挠头,如同疯了一般。简葵看她涕泪横流,举止癫狂,却并未多说一个字,只是贴着栏杆笔直的站着,不屑的看着胡氏那疯魔的样子。
胡氏忽然止住了哭声,上前一步贴近她,阴恻恻的说“你害了我全家,竟还有脸说我是咎由自取,贱人,我便是死,也要带上你陪葬”说到最后的时候,声音变得更加凄厉,尖叫起来,双手一动,向她袭来。
简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未及躲开,只觉得胸口一阵刺痛,忙条件反射往后退了一步,才低头一看,竟是一根银发簪,已是没入了胸口半截。原来那胡氏并不是在挠头,而是趁着烛火昏暗,从那时就已拔下发钗,藏在袖内,开始预备要行刺自己了。可是这一切她才刚刚明白过来,便觉得喉头一阵腥甜,不由自主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来,悉数喷洒在胸前,伴随着从簪子的伤口里喷涌出来的鲜血,瞬间染红了胸前的衣物。她感到胸口痛得无法呼吸,想叫又叫不出,想伸手去拔那簪子,却已是抬不起手来了。随即一阵晕眩,软软的向后倒去。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只听到胡氏尖利的笑声。
牢头也听到她疯狂的笑声,便不耐烦的走了进来,用棍子敲着栏杆说“吵什么吵你这疯婆子,明日提审你,有你好受的,还不快闭嘴”
胡氏不理他,兀自笑着,笑出了眼泪。牢头骂骂咧咧的走过来,刚要抬手去用棍子威胁她闭嘴,一眼便看到隔壁牢房倒在地上的简葵。虽然牢房烛火晦暗,但是仍能看到她胸前的衣服已是被血浸湿了一大片,半截银簪在一大片殷红上闪着寒光。一时之间竟呆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已是吓软了腿,连滚带爬的跑出去叫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