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姬羌端的是一副寻常模样,没人能从她身上瞧出历经情绪上的大起大落且大病一场的痕迹。群臣对这两日宫里发生的隐秘一无所知,然而大半夜的太医院的人往养元殿去了大半,以及后来国师急急入宫,这两件事他们是知道的。
当姬羌落座,众臣左瞧右瞧也没瞧出一点端倪,皆纳罕。
早朝开始,水部都水监出列奏事。
老头儿上了年纪,腿脚有些不利索,略走几步路便颤颤巍巍的,众臣忽然看到这几年不遇的画面,好奇心到达顶点,纷纷猜测,定然是在南部修大江渠的秦尚书有了新的消息,否则,这老头儿在群臣中恐怕站到致仕也奏不了一两件事。
“启奏陛下,咳,咳,水部秦尚书发来急文,荆州江夏郡突现瘟疫。”
群臣忽然呆若木鸡,包括姬羌。
她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令都水监重复一遍。
荆州竟突现瘟疫,在这个时候
不对
不该在这个时候
姬羌记得非常清楚,瘟疫出现在大江决堤,洪水之后,而今,方才阳春三月,怎么就有瘟疫了呢
群臣以为姬羌吓傻了,毕竟登基不久,今日刚及笄,从未经历这样的事,有人正准备出列说明、劝慰一番,只听龙椅上的人严厉道“水部何时收到的消息”
年迈的都水监将加急文书呈上,慢悠悠道“回陛下,两日前。”
姬羌拍案而起,“两日前水部便得到消息,为何今日才报”
“魏都水监是老糊涂了吗”
“既如此,就请魏都水监回家歇着去吧来人,把他给朕轰出去”
群臣“”
魏都水监“”
这一切究竟怎么发生的,大部分人百思不得其解。
不就是晚报了两日,谁让前两日不该早朝来着,再说,陛下得了急症,整个太医院都上蹿下跳的,最后连国师都惊动了,谁会在那个时候拿朝事叨扰陛下
魏都水监正是这样想的,并认为自己已经非常及时的将消息上达天听,这不,一大早刚刚开朝,他二话没说便奏事了可陛下竟当庭革了他的职
可怜他兢兢业业一辈子,老了老了,竟因为这样的事而晚节不保
冤枉啊
魏都水监的精气神儿像是瞬息被抽干了似的,整个人软绵绵倒地上,须臾,两个羽林卫像架着一只小弱鸡似的,将其架出保和殿外。
群臣中,魏无疆脸上火辣辣的烧,已然抬不起头。
那魏都水监出身魏家旁支,按照辈分,魏无疆要唤对方一声叔父,虽隔了几房,到底是本家,陛下竟毫不留情的当场发落,说实话,魏无疆心中顿时生出些许不满。
魏都水监将急报推迟上奏是不对,可毕竟情有可原,若陛下没有病倒,他相信堂叔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将急报扣押。
当群臣在极度压抑的氛围中用眼神传递消息时,姬羌正在细读秦桑落发来的“五百里加急”,瘟疫起源点在荆州江夏郡,再具体一点,是在修渠的河工队伍中。
起初,没人往瘟疫上面想,几个河工拉肚子拉到虚脱时,众人都以为是吃坏了肚子。后来,情况逐渐变的更糟,十几变作二十几,消息传到秦桑落耳中时,已有上百人出现频频跑肚症状。
他连忙命人四处“抓”大夫,找原因,直到后来,帮河工看病的几个大夫回到家里不久,也出现与河工同样的症状,秦桑落顿时意识到,他们十有遇到了瘟疫,于是连夜书写急奏,并启用五百里加急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