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罪魁祸首,姬羌在那一刻隐隐生出几分内疚。这内疚,在见到王圣君之前,还不曾有过。
细细说起来,王圣君究竟做错了什么
只不过因膝下空虚,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带着满腔的慈父心意,爱怜的触了触她的头,动作十分轻盈,若蜻蜓点水。她却因此突然翻脸,将一个人的自尊、脸面打落万丈深渊。
这还只是外在,内里来说,她将他满腔真挚的情义丢在地上,狠狠的践踏。
因此,她的的确确伤了一个人,由内而外。
“还请陛下移步凉亭。”王圣君见姬羌久久不语,再次发出邀请。
这一次,姬羌则道“不用,朕这就回养元殿。”
尚六珈只觉俩人聊了个寂寞,各种死结一个也没解开,心有不甘的随姬羌离去。
待人走远,王圣君一直低垂的脑袋才敢慢慢抬起,望着渐渐走远的背影,右手再次捂住胸口,苍老的神色渐渐多了一分扭曲,慢慢蹲下身子。
“圣君,圣君您怎么了”
去而复返的尚六珈一个箭头闪现,挽住王圣君的手臂,试图将他扶起。
王圣君不可置信的看着尚六珈,好一会儿才定睛确认,是尚总管无疑。
他只说大概昨晚没有休息好之故,只字不提自己的心绞痛。
尚六珈将其搀至凉亭,急急道出来意,“圣君您莫怪罪陛下,并非陛下小题大做,也并非性情古怪,实在是,陛下打小您也知道,不得先帝欢心,夏王教导也严苛甚至说,夏王是完全将陛下当做男儿教导的。”
“陛下刚会走的时候,已经开始手持小木剑跟着夏王练剑。”
“陛下刚开口说话时,夏王已经将厚厚的兵书丢给她,每日都要翻看。”
“当衡阳郡主滚在魏国公主怀中撒娇嬉闹时,陛下只能远远的站着,羡慕的看着。先帝不曾抱过她,连夏王,也甚少。夏王曾明确告诉陛下,温柔乡乃是杀人不见血的利箭,于帝王来说,最是要不得。”
“所以您看,陛下不是厌恶您,只是打小的经历使她养成了不喜与人碰触的习惯,连我们这些自幼伴她一起长大的平时伺候时,都得小心翼翼避免呢圣君,圣君您怎么哭了”
听到这儿,王圣君已哭成泪人儿,尚六珈更加不知所措。
他以为自己这样好好的解释一番,王圣君会有几分理解呢。
王圣君哭的无法自制,心口绞痛的几乎无法呼吸,此刻他眼前浮现的全是四岁的姬羌,穿着一身粉裙,头上扎着两个小丸子,蹲在桃树下戳蚂蚁的画面。
那样可爱灵动,本该拥有人世间一切美好的孩子,却在她最幼小无助时,连个温暖的拥抱都是奢望
先帝不喜,夏王严苛那时的他,又在哪里
在干什么
王圣君一时恨不得时光倒流
在尚六珈看来,王圣君的泪水简直像决了堤的大河,若非亲眼看见,他真不敢想象,一个早已过不惑之年,且在宫廷摸爬滚打半生的男人,竟能哭成这模样。
难怪陛下私下叫他“金丝雀”,尚六珈以为,陛下概括十分精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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