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宽大的白纸铺在桌子上,阎立德只是与弟弟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便心有灵犀同时在这张白纸上临摹。
这盖伦船的结构庞大且复杂,阎立德明白单靠自己一个人是决计画不完的,但好在还有弟弟。
执笔共绘丹青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两兄弟对彼此擅长哪一部分都心知肚明,因此在草草勾勒出一个轮廓之后,两人便飞速抬头低头,往这幅图上添加东西。
而愈是临摹,阎立德就感觉大唐的海师还是有很长的路要走。
不同于此前的马蹄铁只需一眼就能看明白效果,也不同于那火药只需潜心研究月就能有突破。
这盖伦船构图真的就是临摹,为何是这种上窄下宽的结构这么多帆如何调度船尾似橹之物又要如何控制
尤其这个船身内里究竟是如何样貌此时阎立德心态略有抓狂,恨不得钻进光幕揪着那后辈的衣领子咆哮
都有两个图了,你再添加个内里结构图又能如何
但临摹的过程中阎立德也很快冷静下来,如果算算时间,这乃是千年后的船只,能窥见一眼已是天幸,如何还能苛求更多
而且即使只看外观,也至少还有仿制可能,不像那“东风快递”,从起飞到梭巡到爆炸,其中门道无法窥见一毫。
再说这盖伦船也未必需要彻底仿制,只要能够弄清楚这船只形态为何要如此设计,对大唐造船就已大有裨益。
李世民看着忙碌的阎氏兄弟很是欣慰,我唐有俊才啊,匠造能通神,丹青能载道,皆非小道也。
阎氏兄弟行动匆忙,因此原本画台位置有一些画纸被带的散落于地。
李世民俯身拾起正要将其工整放好,就看到了画纸上的内容,一个皇帝正捧腹在榻上大笑。
面相栩栩如生,人物情绪力透纸背,如果忽略掉画纸上的脸跟自己有九分神似的话,李世民多半还十分欣赏。
不过
看了眼那恨不得多长一只手的阎氏兄弟,李世民不动声色将这张画纸收入袖中,重新转回榻上。
而在前方,房玄龄还在与杜如晦低声讨论
“若按后世说法这色目人之乱,岂非我唐留给这宋的暗雷”
杜如晦捋着胡子低声道
“对外族管理之事,我唐并无前朝惯例以沿革,其间必有疏漏。”
“如此看来,若遇前朝未有之问题,需慎之又慎。”
房玄龄也补了一句“政令亦需留补正之余地。”
不过,房玄龄补充完之后也因这宋之评价颇为动心
“这宋赔款动乱颇多,然亦能续数百年国祚,竟是因这海贸暴利”
他本想说“获利颇丰”,但想想这贸易足够养一国,这财富唯有暴利可以形容了。
而随后这宋元明三朝的海禁反反复复并逐渐严厉,对房杜二人并不算太意外。
从知道五十日熟的占城稻起,两人回忆了一番魏晋南北朝之乱,就敏感的意识到了南北的财赋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毕竟北方不仅要面对外面的诸胡,还要面对华夏王朝内部的兵乱,每次中原都几乎要被打烂。
南方有两月一熟之稻以丰粮仓,有海商之路以充财资,外无敌而内无乱。
多寡不均,贫富不同,民风相异,嫌隙如何不生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叹口气。
如今眼界愈广,忧愁反而愈多了。
对于这明朝中央与海商们的矛盾,李世民则是咧了咧嘴
“这明朝,若是海上能有一支无敌之师,这海商安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