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转过头去观瞧,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长脸汉子,此刻正伏在桌上嚎啕大哭。我那时自不识他是谁,听了旁人议论才知,原来他是渤海派掌门吴浴的大弟子张昭。众人见他哭的伤心,便有德高望重的武林名宿问他所为何事,张昭又哭了一会,这才道出原委。原来他有个同胞兄弟叫做张旺,在金东海县召集了数千人起事,不仅杀死了当地县令,还刺死了金廷派来调查的官员,顶住了州府官兵的围攻。无奈金军势大,派兵下海,水陆夹击镇压,他兄弟人少且杂,宋廷又不出兵救援,最终只能束手被擒。张昭听到大家谈及金宋世仇,想起兄弟身陷敌国囹圄,不知遭了多少酷刑耻辱,不由得替他难过,这才止不住大哭。
众人明白了来龙去脉,也都不禁叹息。张旺、徐元在海县聚众起义,欲与金廷对抗却最终失败,那是众所周知的大事,只不过现下才知道,原来义军领袖张旺乃是渤海派首徒的胞弟。大家本就对金人侵我河山充满义愤,此时谈起义军举事失败,更是人人愤慨,当下便有粗豪之士破口大骂,有的说朝廷不力,对北方义军不加理会,这才导致终于全军覆没,有的说金人狡猾,诱导义军入海,来个瓮中捉鳖,让张旺等进退两难,还有的说咱们南朝武人个个都是孬种,只会在此空发牢骚,却无人为国出力。他此话一出,登时便有人和他对吵起来,一时间院内人声鼎沸,乱作一团。
此时有人站起说道诸位兄弟,今日咱们本该同仇敌忾,共商抗敌驱虏的大策,怎么却自家吵闹开了他这一声也不怎么洪亮,但在漫天嘈杂声中,仍是人人听得清楚,可见此人中气充沛,内力醇纯至极。众人转头一看,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渤海派掌门九爪龙吴浴。渤海派是江湖七大派之一,他们虽久居辽东,但一直心系中原,牢记自己的汉人身份,从未有一刻数典忘祖。近年来金人一统黄河南北,于辖地的异族帮派查察极严,渤海派却仍我行我素,与金国分庭抗礼,纵然逃到海上,也时常偷袭金廷的官船坝口,是以在中原武林中渤海派威望极高。此时吴浴出声喝止大家,众多武学好手听出他的功力,均感渤海派能为七大派之一,在江湖中得享大名,不只是靠气节刚烈,在武功一途也确有真才实学。
只听院中有人说道吴老爷子,您有什么话说吴浴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张旺是鄙徒张昭亲弟,说来也算在下的晚辈。他虽然年岁不大,但为人刚正执着,断事勇猛果决,实是天下一等一的好男儿。他在江北、山东一带声望极大,动辄一呼百应,是北方义军的精神领袖。此番他被金人擒获,解在中都关押,义军曾多次派人前往劫狱,怎奈中都戒备森严,义军中又多是普通乡农贫民,没有武功高强之士,是以救了几次全都不成,反倒折了不少军中好手。试想如果能将张旺、徐元救出,到时他俩振臂一呼,以此二人之声望号召,重整义军、再度抗金岂不是指日可待乎他这番言辞说的慷慨激昂,道明利晓,群雄登时纷纷附和叫好。
其中又有人问道吴掌门,既然义军中无武学高手,干么贵派不谴人去救张徐二位头领吴浴叹了口气道鄙徒和张旺手足情深,见他身陷囹圄怎会袖手不管半个月前,我曾让徒儿赛子房冯剑樑集结几个江湖朋友前往中都打探,并设法搭救张徐两位义士,结果去了七人,倒有四个折在了异乡。我也不怕诸位笑我自夸,我这徒儿武功不弱,心思更是缜密异常,平素机智过人算无遗策,他约的那几个朋友也绝非泛泛之辈,但这次却败得如此狼狈,推来想去,总是中都戒备太过森严,非一般武林豪侠所能攻破,是以便不敢再轻举妄动,以免再多无谓损伤。恰逢今次召开英雄大会,我想天下豪杰,此番尽皆于此,咱们群策群力,不怕想不出办法。因此老夫今日厚了脸皮,来问问诸位,我想救出二位首领,振奋义军士气,到时候和金人再大战一场,大家说该是不该众人本就群情激昂,听到他的豪言壮语,更是热血上涌,人人鼓掌呼号。
人声中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吴老弟,你主意笃定,可有什么良策难道要大伙一齐打进中都深牢吗原来说话的是天池派掌门贺经纶,他是七大派掌门中年纪最长的一位,连少林方丈普绝大师也都礼敬他三分,是以他一开口,院中群雄顿时安静下来,齐齐盯着吴浴,等他答话。
张昭不等师父搭言,抢先站起高声道我兄弟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但他义灌我军,威震金廷,若被金人一刀杀了,实对义军士气打击甚大,到时军心涣散,再无聚集反抗的可能,那时北方起义根基一断,再想光复故国,可就难上加难了。今日群雄在此,大伙便一齐到中都大闹一番,救出我兄弟自不是难事,到时候杀他一两个金国大员,伤损女真人的经脉元气,岂不痛哉快哉
众人听他说的痛快,但大家相顾对视,都是大眼对小眼,没有一人附和答话,一时间院内安静的出奇。要知那中都是金国一国首府,大金皇帝之所在,内外禁军林立,最是庄重森严不过,群豪大都是草莽英雄,舞刀弄枪自不在话下,但若讲闯皇宫、劫死牢,和一干精兵强将硬碰,却都殊无把握。要真如张昭这番莽撞计算,大家一股脑大闹中都,必有一大半命丧敌国不可。因此只弄的院内群雄面面相觑,人人不语。
吴浴咳嗽一声,道昭儿退下,不要在此胡言乱语。中都不比他处,要是人多便能成事,咱们渤海派早就救出张徐二位了,又何必等到今日你心急兄弟,难免过于意气,那也情有可原,大家不会怪你。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言白,便将徒儿的冲动鲁莽掩过,顿了一会,又道贺掌门提点的极是,吴某心中曾有个计较,只是太过冒昧,不敢轻易出口。
那贺经纶便道今天来到此间的都是好朋友,只要是为国利民的良策,有何不可言说
吴浴道好大伙可知我徒儿冯剑樑败回辽东后,缘何我不增派人手再度劫狱,又或亲去中都只因中都有一位天下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我决计打他不过,去了无非是自取其辱,打草惊蛇后只会令金人更增警惕,再要救人可就更难了。他说到这里,我便在想这位绝顶高手是谁,院中群雄想来也和我一般心思,要知道吴浴身为七大派之一的掌门,和旭儿的爹爹邵前辈齐名,世上能稳胜过他的人屈指可数,他既说决计战不过,那定然是那人没错。”
厉知秋说到这里,偷眼看了看邵旭,见他脸现茫然之色,似乎并未猜到说的这人是谁,刚想续说故事,忽听娄之英喊道“我知道啦,这人就是前几天那大恶人黄逐流罢”
厉知秋一惊,道“你怎得知”
娄之英道“此前厉叔叔曾经说过,七大派掌门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人物,能胜过他们的,不过是武林三圣等寥寥数人而已。那时我们在宿州吃饭,陈伯伯也说过三圣中只黄逐流帮助金人,是个大大的坏人,唉,只是那时我没想过这人居然这样凶恶”他说到一半,见厉知秋朝他连使眼色,登时会意,知道黄逐流害的邵旭家破人亡,已成邵家的世仇,提起这恶人只怕惹他伤心难过,忙向边上看去,哪知邵旭毫不动容,淡淡地道“厉叔叔,后来又怎么着”
厉知秋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英儿,你能猜想的出,群雄自也不会猜错。贺经纶停了一会,道吴老弟说的可是气圣黄逐流么
吴浴答道是啊,中都有这气圣在侧,又是女真天子的皇宫所在,本就兵精将杰,高手能人辈出,众义军和我徒儿几番大闹,他们只有更加戒备,想要救人,以吾辈之能,谈何容易
贺经纶和他交语数合,此时已明白他的心意,当即又故意问道即有黄逐流在彼,此事确是难办,老朽不才,当年曾与他对掌一次,此人功力之深,老朽自叹弗如。遥想那时他不过二十来岁,现下其已过不惑,只怕在座的诸公,除孙庄主、胡大侠二位之外,无一人是他对手。
吴浴道不错吴某正有此意,只是先前不敢轻言。胡大哥是我莫逆之交,求他出手那也罢了,但孙庄主和我只是神交,在下如何敢开口请他冒此奇险此乃其一。另则此间诸位都是威震一方的大豪杰、大侠士,爱国之情尤甚,我若直述黄逐流的厉害,非二圣不能敌,那不是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么,是以颇为犹豫。现下贺老哥既然问起,又直承非黄逐流对手,你老人家都肯拉下脸来,吴某又有什么不能说的他这一番讲完,群雄的目光便都盯在了孙、胡二人的身上。大家都知道三圣齐名,武圣孙协与剑圣胡布施武功不在黄逐流之下,二人联手只怕是天下无敌了,从监牢救出两个人来自不成话。请牢记收藏,网址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