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知秋全身痛麻难当,身中血液好似瀑布湍流一般滚动,脑中空白一片,他晃了三晃,退到桌旁,扶着桌案站立良久,脸上紫气慢慢转红,这才开口说道“前辈神功,世所罕有,厉某今日领教了,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黄逐流大奇,他虽最终撤掌留力,但先前掌力已使了九成九,眼见这汉子尽管委顿不堪,却连血也没吐出半口,自不能算是落败,这场赌斗,倒是自己输了,不由得又惊又怒,重重的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原来厉知秋事先将一枚红色药丸吞服于腹,那药丸名叫固血丹,是余仙亲手炼制,采用鲁西东阿最上等的阿胶、吐蕃密林中的千年雪参、西域天山绝崖红枣和数十种中药调配熬制而成,穷十八年时间也不过炼出四枚而已。该药固血屯气极佳,重伤后服用,实有起死回生之效,因厉知秋常年在外闯荡,余仙便给了这大弟子一枚,以应不时之需。厉知秋今日对掌前吞服,果有奇效,他对掌后实已身受重伤,但因这药丸之故,气血一时未能全亏,竟能忍住不呕出血来。饶是如此,说了这两句话后,胸中闷痛无以复加,再也不敢多讲一句。
黄逐流自不知这些头头道道,他自重身份,不会说话不算,张口言道“邵落归,你可真是福大,危难时刻有人替你出头,让你邵家有后。我叔叔一家可没那么幸运了,死时连半个求情的人也无。”他招呼徒儿来到身边,又道“你人之将死,可还有什么话说”
邵落归奄奄一息,全仗多年修为撑得一口气在,此时见幼子终于得救,不由得回光返照,精神一震,开口说道“旭儿,你来”邵旭哆哆嗦嗦地走到他的面前,邵落归附在他耳上,耳语了数句,黄逐流内功绝顶,却也未听清他的言语。邵落归言罢,从脖颈中奋力拽下一枚玉佩,交在邵旭手上,道“这是这是我派祖传之物,你好好收了,以后潜山派算是没啦,你权当留作纪念罢。”黄逐流喝道“是什么东西拿来”邵旭吓得手一抖,玉佩登时掉到地上,那少年拾起后交给师父。
黄逐流端详了半天,不见有何异处,手中运起真力,“啪嗒”一声,将玉佩捏为两半,见里头毫无非常,仍是一无所获。他当年隐约知道叔叔黄琛和花铎冲曾共同参详一个大秘密,而花铎冲之所以不顾交情加害好友,也是和这秘密有关,但那线索究竟是个什么物事,自己却不大清楚。是以邵落归流传遗物,他便以为和当年之事有关。
邵落归苦笑道“黄贤弟,你杀我弟子,创我门派,灭我全家,那皆因先师谋人在先,我也无法怪你。你不杀幼子,让我邵家留后,我很承你情,又何必连我家传之物也都损了,让我给孩子留个念想也是不成”
黄逐流瞪视他良久,见他眼神涣散,气若游丝,顷刻间便会气绝身亡,不禁想起了二人少时相交的种种过往,心里也泛起些许酸楚,但这念头一闪而过,他微一顿足,携着徒儿的手迈步走出大门,同时朗声道“邵落归,你我恩怨已了,从此潜山派在江湖上有何作为,黄某也不会再多问一二,我便去了。令郎长大后若要寻仇,黄某随时奉陪”最后一句远远传来,原来二人已在半里之外。
邵落归抬眼看向厉知秋,尚未说话,眼中先自留下泪来,他缓缓地道“厉少侠,你数次相救犬子,这次更是豁出性命不要,这份厚恩,老朽今世是无法报答了。”他见厉知秋面若重枣般赤红,呼吸粗重异常,心知黄逐流武功盖世,手段毒辣,接他三掌只怕性命堪忧,急切问道“厉少侠,你觉得怎样,可伤的重么”
厉知秋摇了摇头,慢慢说道“前辈无须挂怀,厉某皮糙肉厚,黄逐流虽然厉害,可也输了赌斗不是厉某还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