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引出不少蛀虫,逐级递减,最后发放至百姓手中的米粮银钱恐不足原有的十分之一。
柳柒近来忙着与各部各司核对票据,镇日待在都堂,少得空闲,偶尔脱不开身时,礼部诸吏便会将积压的公文送来都堂,一并在这里批了去。
临近八月,气温依旧炎热,正午时分,小吏来到公房增添冰块,见两位丞相面色沉凝对桌而坐,便以为他二人又像以前那样争锋较量过,遂马不停蹄地往冰鉴内添置好冰块,继而脚下生风般溜了出去,唯恐殃及池鱼。
待到屋内清净,云时卿立刻朝柳柒走去,蹲下来替他按摩腿腹“还疼吗”
方才柳柒正在核对票据,左腿腿筋猝不及防地绞紧,腿腹肌肉硬如顽石,疼得他面色发白。
云时卿见状立刻跑来,握着他的腿又搓又揉,刚有好转,那小吏便叩门而入了。
现下疼痛虽除,却残余着几分酸胀感,颇为不适。柳柒道“不疼了。”
云时卿将他的脚放在自己膝上,脱掉鞋袜后仔细揉捏了一番,指腹无意摸到一处微凸的疤痕,正是年初在雅州时被工布王穆歧一箭射中后遗留下来的旧伤。
“你这几日太过操劳,腿都忙抽筋了,”云时卿一边替他穿好鞋袜一边调侃,“早说了由我来替你分担政务,你偏不听。”
柳柒缩回腿,漠然地道“由你来办,恐怕许多账目都对不上。”
云时卿在他身侧坐定,拿过镇纸把玩着“我又不缺钱,何必去贪墨灾银。”
“师中书也不缺,可他却乐得去搜刮民脂民膏。”柳柒道,“云相和师中书乃一丘之貉,为了五府十六州的百姓着想,本官不得不亲力亲为,断不能容人从中窃取分毫财帛。”
云时卿笑向他道“百密也有一疏,你坐在这里核对委实无济于事,底下那群人有的是法子应付你,即使在银两上动不了手脚,他们也会绞尽脑汁地吃些灾粮的甜头。”
柳柒闻言一顿,不由侧眸“此话怎讲”
云时卿一手支颐,一手轻敲桌面“荆湖北路和淮南西路的平原稻地采收在即,如今遭受水患淹吞,折损严重,各地义仓也难以幸免。按理说,被洪水浸泡过的米粮不能再食用,但各地衙门会将这些霉烂的粮食晒干,再分装备用。待朝廷赈灾粮送达时,便会用这些霉烂发芽的旧粮以次充好,继而发放至百姓手里。”
“至于朝廷分拨的上等米粮”云时卿淡淡一笑,“多半是由那些人发卖出去,换成金银财帛分装入各自的口袋里了。”
柳柒不可思议地凝视着他,好半晌未开口。
云时卿笑意不减“柒郎不是让我做个正直的人么,如此够正够直吗”
柳柒问道“你怎么对这些事如此清楚”
云时卿道“听人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大人不妨去查查。”
以往赈灾济贫之事并没有经柳柒之手,如今陛下命他执理两路的灾银灾粮审核与批阅,他自是不能马虎。
竟不想这其中还有这样的门道。
柳柒垂下眼帘,继续核对手里的账目。
须臾,他道“多谢告知。”
待核对完帐目后,柳柒已然困倦,幸而今日事皆已了,他便没在都堂滞留,拖着疲乏的身躯赶回家中。
正迈出公房门槛,内侍省都都知覃涪就前来宣读昭元帝的口谕“陛下念柳相近来操持两路赈灾之事甚是辛劳,特在御花园内设下酒宴,邀您明晚戌时入宫赴宴。”
不等柳柒开口,云时卿也从屋内走将出来,覃涪笑道,“正好云相也在,免了卑职再去您府上传旨。陛下说已有许久不曾和云相吃酒了,还望云相明晚也能准时入宫赴宴。”
云时卿点头应道“有劳覃大人跑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