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钺每每想起自己的那段遭遇,都觉得自己能活下来是个奇迹。
俩人在石缝中躲了五个日夜,日本兵才撤走。那个藏身的石缝,只能通过一人,唐钺原想着自己或许能掩护那个女医生、还她一命,但最终还是自己拖累了人家。石缝中躲藏的那几日,唐钺身上的血痕招来无数蚂蚁,甄医生只能撕掉自己身上的衣服替他清理、包扎伤口、包裹白蚁尸体以免暴露。唐钺失血过多,时而清醒时而梦魇,唐钺清醒时每次都诚恳请求甄医生自己快走、不要再管他,但每次醒来时都看到甄医生抱着自己,虽身冷彻骨、寒战不断,唐钺想的却是,自己死就死了,可又要连累人家跟自己一起遭难。
唐钺只记得,日本人撤了之后,甄医生用树枝捆扎的担架把自己拖回了茅屋。之后好像是屋内竟然升起了炭火,暖洋洋的,甄医生给自己做了手术。后来真正清醒的时候,四野植被都已凋敝。唐钺总算在那个温暖的茅屋中安静度过了二个月养伤的时光,直到春节。那段闲暇时间,二人一起试着探讨三民主义、共产主义,研究哪里可能有老鼠藏身,发掘一些草根烤成的美食。甄医生也给唐钺讲了许多红伤应急处理方法,带他认识了一些山里能应急的草药,还有些遗憾地告诉他,由于医疗物资缺乏,缝合线太少,他创口面又扩大,只能把他胸部、腹部的缝合,采用四角形代替一字型,以能够利用仅有的缝合线。她检查伤口时安慰唐钺,说这疤痕像窗台上的一朵四叶菊花,不难看的,说着还用食指轻轻按抚,像是欣赏自己的绣品。她本是无意识医疗行为,唐钺却下意识身体后躲了一下,害得甄医生有点不好意思,唐钺心里则是砰砰乱跳。闲暇时光,唐钺也改装了一把小小的德国造手枪,送给甄医生防身。这种被唐钺称之为世外桃源的生活,随着春节的来临结束。唐钺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二人在山民的帮助下去了太原。
春节期间的太原,还是被鞭炮的喜悦声笼罩。甄医生送唐钺到接应地点的时候,二人真的很高兴,仿佛已超越立场建立起真挚的革命友情。甄医生用手术器械盒装好刚出炉的竹荪糕塞到唐钺的包袱里,让他留着路上吃,剩下的则一人一块。二人在寒冷的街上抄着手蹦跶着、口中慢慢咀嚼着竹荪糕、你一言我一语畅想和慨叹着,多好吃的点心啊,多好的日子啊,要是没有日本人该多好,等抗战胜利了咱天天来吃竹荪糕啊。
好日子总是容易逝去,接应唐钺的人没有按时出现,二人却在等候中遭到袭击,唐钺是眼睁睁看着甄医生中枪倒在了那家卖竹荪糕的小店门口,自己却被随后赶来接应他的人带走了。不顾他的恳求、放弃对甄医生的救助,起初唐钺想到的是由于立场,多年后他才明白,甄医生遭遇的危险恰恰源于自己。唐钺回到重庆之后接受了为期三个月的审查,自顾不暇,调查的人透露过,送他的那个女孩子被打死了。
唐钺的审查结束之后,接受了新的任务,属于九死一生的那种,以前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危险,对别人而言更是危险,划清界限才是成全之道,为此唐钺几乎隔绝了所有人,只招回了三个信任的老友:老金,一个近50岁的江湖人,赏金猎人,枪法奇绝,无家无业,是唐钺的忘年交,是军统多年的弃子;老陈,目前是个单身的蒙古巴图鲁,是母亲的义兄,是家里的管家,他唯一的儿子是唐钺在德国的伴读,可惜那个小子去读了物理学,目前去了瑞士,留学费用一直靠的是唐钺舅舅家族的资金支持;盛墨,死刑犯,不捞他出来也就没命了,对盛墨而言这是唯一一个得以赦免的机会。唐钺本不想他年纪轻轻跟他去冒险,所以唐钺的身份和任务,盛墨并不知情。
次日唐钺刚到办公室,情报处长段秋风已就后脚跟来:“据苏联方面的消息,共产国际的病毒专家,明天从北京乘火车抵沪,他的助手已经在哈尔滨被(本章未完,请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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