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越是管,这帮个缙绅们就只会觉得朝廷管的宽,要动他们家的祖产,可是换个思路,催动缙绅们主观能动性,让出田亩,一点点分化,降低抵抗意志,还田疏,反而能落到实处去。
这就是王崇古完整的谏言。
“逆子,逆子好啊。”朱翊钧沉默了许久,认同了王崇古的吊诡路线。
这套说辞是不符合常理的,但在大明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太多了,势要豪右就跟不听话的逆子一样,你越是约束,他们反而越是反抗,还不如让他们自己乖乖交出来,这个思路是可行的,至于能不能走的通,那就得看操作了。
劝农桑,本就是朝廷要务,这一点从朱翊钧亲事农桑就体现的淋漓尽致,朝廷越是鼓励,势要豪右在其中反而越少投入,目光更多的聚焦于工商,而不是农桑之上。
蒸汽机是要吃人的,王崇古说了自己来的第二个目的。
皇家格物院认为,大明的蒸汽机在生产工具改良之后,无论是马力还是产能都会迎来一个可怕的增长,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朝廷的目光必须看的更加长远,蒸汽机不仅仅会吃海外的人,也会吃大明的人。
毛呢官厂去年因为三匹马力蒸汽机的应用,清汰了三千织娘,而今年75匹、更小、效率更高的蒸汽机的问世,而且还要应用到织造局、棉纺织业上,那又要清汰多少织娘
西山煤局有抬柴夫一千五百人,那么朝廷将蒸汽机运用之后,这些抬柴夫抬了半辈子的煤,这一千五百抬柴夫就必须想办法安置,官厂团造是为了安置穷民苦力,不是为了制造穷民苦力。
这些问题,都是大明值得注意的,而解决之法,就是规模,扩大横向的规模。以容纳可能被清汰的工匠。
这个时候,松江学派提到的问题再次应验了,大明朝廷过度干涉,是需要投入的,而且投入因为资产回报必然降低的缘故,一定会产生负债,负债越多,朝廷就会越危险。
朝廷要扩张,就会面临债务不断增加的大问题,大明绥远驰道、矿业已经欠了不少的债,现在完全是拆东墙补西墙,拆海贸的利益,补陆地开拓的亏损。
所以绥远驰道、绥远矿业必须要成功,彻底完成南银北煤的对流,才能继续向前。
幸好主持绥远之事的是非常可靠的戚继光。
朱翊钧这一生的成就,全靠自己努力,文张武戚,上
戚继光的可靠性是无需置疑的,他甚至会开矿,当初撑起了整个大明白土供应的桃吐山,就是戚继光找到并且报闻朝廷,组建俘虏开采,运抵京师,开矿对于戚继光而言并不困难,尤其是露天矿,对于戚继光而言,主要是组织度的问题。
万历十年正月十二日,在上元节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大明开始了劝农桑,旨意的内容和过往大同小异,都是命令有司劝农桑,抑游惰,礼高年,问民疾苦,收民意报上闻,其职官污滥不能举者,量轻重议罚等等。
但唯独多了两件事,那就是,地方有司不得擅兴不急之役,更不得任民自流,防夺农时。
就是一些不急的劳役,不得擅自兴土木大事,而且要劝导百姓,开垦田土,好好种田,不要耽误农时。
而在执行上,则是松江府市舶司不再颁发田亩换船引政令,在万历二年松江府市舶司组建后,一万亩良田可以换一张船引,这张船引是要每年在市舶司进行堪合,最多延期六个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