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秩序,强调个体自由,绝不是无序的自由,而是在一定的秩序框架下进行的。
林辅成对自由的定义非常明确不受他人意志强迫支配。
这个定义简单明了,甚至看起来有些粗俗,但林辅成就是如此定义,因为很多时候为了让一些定义看起来高雅,过多的注释,反而让定义变得混淆,所以不如简单明了的解释清楚。
为了更加方便直观的理解,第二期的逍遥逸闻林辅成详细的描写了江南蓄奴之胜,有富户蓄奴多达一两千人,凡此类奴仆都立有卖身契,子孙累世不得脱籍。
在嘉靖二十六年,太仓钱氏,有乐伎与家丁私相授受,主家不满,而家丁鼓噪索要卖身契,一呼千应,各自到了各自主家门上,并逼身契。
有富户率家丁镇压,奴仆人多势众,攻破家门,举火焚屋;有富户捧契书还于家奴,家奴仍不肯放过,踏破门厅,强淫女眷;有缚主家者,以刀黥刑,在人脸上刻下羞辱的字迹等等。
这次太仓奴变之后,太仓便有了乌龙会,专事打家劫舍,操戈索契,最盛时,寨中有三千四百丁,煊赫一时。
这是一场很少有人知道的奴变,彼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倭患,对于奴变之事,少有人听闻,或者干脆混为倭患报闻朝廷。
那只有太仓这一个个例吗
林辅成在逍遥逸闻里,列举了湖北麻城里仁会、常州金坛削鼻班、昆山嘉定大刀帮,这些富有活力的民间社团,有索身契者数万余人,声势浩大,并且逐渐在形成很有凝聚力的口号。
铲主仆贵贱,贫富而平之。
林辅成用了长篇累牍的文章,详细的描写了江南奴仆的生活现状、奴仆和主家的矛盾之激烈、斗争之残,对强人身依附的生产关系提出了批评。
“没了”朱翊钧翻看到了最后一页,意犹未尽的说道。
江南已经发展到了兼无可兼,并无可并的地步,反抗开始了,奴仆们用各种手段杀死了过去作威作福的主家,手段各不相同,削鼻班会把逮到的主家削掉鼻子,大刀帮把人直接剁碎,乌龙会会占据田产开仓放粮。
“这个林大师,看到了现象,找到了现象背后的问题,也说明白了原因,那么解决办法呢这就没了”朱翊钧放下了逍遥逸闻,气呼呼的说道。
冯保乐呵呵的说道“用林大师自己的话说,他们哪有什么解决的办法,要是有解决之法,还在诗社做笔正”
作为一个笔正,耍嘴皮的大师,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林大师的极限了,伤疤挑了,至于如何治好这伤,那是朝堂的事儿,真有解决之法,那就该坐到文华殿里当明公了。
“有理。”朱翊钧把逍遥逸闻递给了冯保说道“给先生看看。”
“是。”
其实朝廷也已经注意到了问题,王崇古的请均田役疏要实现的第一步,就是普查丁口,搞清楚大明到底有多少人,才方便继续进行,而普查丁口,最重要的就是查清楚势要豪右家里的隐丁,隐瞒的人口,其实就是大明实际存在的奴隶。
万历四年十二月,漕运总督吴桂芳回京,上屯田六议,其中第四条为是召集流民给田,开垦无力者,官给牛种,次年还官三稔。纳役原主归认,不许告争。
不许原主告争,就是法律不支持也不承认卖身契,吴桂芳此条是为了屯田,那时候,这一条没办法实现,最终其余五条在大宁卫、全宁卫、辽东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