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王崇古现在离开,晋党真的没人可用,范应期和王家屏还在地方熬履历。
“这不是正好吗”王崇古摇头说道“俺答汗被俘了,这晋党没有也罢,当初走到一起,也是为了拒虏,现在虏没了,就没必要结党了。”
晋党故事的开始,是为了应对俺答汗入寇,后来走着走着就变成了僭越的逆党,张四维被族诛后,才算是摁住了那些野心家的野心,现在俺答汗被抓到了京师来,晋党也该散了。
没有党魁,晋党散了也就散了,当初徐阶组建的清流,也是结党,徐阶倒了之后,徐党也散了,人会死,结党也会散。
“王次辅真的是好算计啊。”朱翊钧恍然大悟,王崇古这一致仕,青史论断,从高拱到葛守礼,晋党的风评会立刻上升好多个档次。
王崇古俯首说道“陛下谬赞了。”
“朕不准次辅致仕,明日先生就回朝了,王次辅执意要去,待朕问过先生再说。”朱翊钧抬出了张居正压王崇古。
王崇古最怕张居正,主要是斗不过。
“啊”王崇古呆滞了下,连连摇头说道“陛下,臣真的年事已高,这晋党党魁,臣想好了,交给大司徒王国光便是。”
“王国光不是你们晋党的叛徒吗这可是当初杨太宰、王次辅亲自认定过的。”朱翊钧一愣,他其实以为王崇古在以退为进,这是一种很成熟的玩法,科道言官弹劾、大臣致仕、皇帝温言挽留,进而堵住科道言官的嘴。
朱翊钧以为王崇古并没有真心想走,但他准备让出党魁,并且把党魁交给叛徒的时候,朱翊钧知道,王崇古真的打算致仕了。
他居然玩真的
“这敌我,也在变化之中,既联合又斗争,不是矛盾说理的核心纲领吗”王崇古摇头说道“什么叛徒不叛徒的,都是为国朝做事,不能干的越多,受的委屈越大,都是陛下的臣子罢了。”
“真要走”朱翊钧也不打机锋了,直接问了出来。
王崇古有些释然的说道“臣的确撑不住了,臣这一辈子都在计较一家之利,陛下说的几本奏疏,臣也是为了私家之利,之前上请均田役疏算是唯一为国朝做的公事了,那时候,臣就在琢磨着致仕了。”
“朕听闻一个月前,王次辅还拿着七星环首刀,追了王谦两条街才罢休。”朱翊钧仍在挽留,王崇古的去留兹事体大,内阁还好说,官厂团造、刑部、晋党,都是问题。
“陛下,戚帅正在河套征伐,再不退,臣就是千古佞臣了,臣不想和严嵩在一本佞臣传上。”王崇古说出了自己致仕的另外一个原因,除了身体问题,就是河套问题了。
复套之后,他作为晋党党魁,必然要为晋党牟利,他虽然自诩奸臣,但并不想和严嵩在一本奸臣传上,只想得到一个褒贬不一的评价。
“王次辅想要回蒲城怕是不能了,朕在西土城为次辅营造了家宅。”朱翊钧思索了片刻,终于准许了王崇古的致仕。
“陛下臣去了,唯独放心不下王谦。”王崇古就这么一个儿子,见陛下同意致仕,为王谦求最后一份圣眷。
“朕会好生看顾他的。”朱翊钧露出了个让人放心的笑容,王谦三十多岁了,早已经到了而立之年,虽然平日里有些猖狂,但没有做那些不能容忍的恶事,可能在父母眼里,孩子永远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