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七条每一条都是为了长治久安,看似前期投入大,但收益都是以百年乃至数百年去计算,尤其是在种植园奴仆皆为阉奴的情况下,这些土地,在数百年之后,就是大明的自古以来。
朱翊钧敏锐的察觉到了,大明的海外开拓,和泰西的海外开拓,是不同,大家都是吃人,谁也不比谁高尚,但大明多少会给土着条活路。
“让他先试试吧,如果好用就多用。”朱翊钧想了想,还是准了这七条。
远洋商行的发展趋势,让朱翊钧感到了一些意外,他们似乎保留着一丝天朝上国的骄傲,并不是非常乐意干那种绝户的买卖,这种发展是有利于大明的,因为大明需要更多的粮食。
海瑞拿出了一本奏疏,并没有开口,而是递给了冯保,所有明公都当没看见,大家都知道里面说的是什么事儿,大明的御史们,又在骂皇帝了。
朱翊钧翻看开了几眼,拿起了朱笔说道“言官的批评,朕接受了。”
言官们骂皇帝,骂的比较委婉,先是一顿天花乱坠的马屁,说在陛下的带领下,大明取得了如何如何的功绩,而后话锋一转,浅尝辄止的说到了大明御寒之物都不够用,给边民使用,是不是有些宁予友邦,不给家奴了
监察御史陈泽明提到了嘉靖二十年冬,大雪积五尺不化,连雪三场,井冰地镜,人多冻死,路有僵尸,仅昌平一县,举家冻殍者数百,自后宫、诸王府,冻馁而死者日三四,百姓少衣短薪,理应照拂黔首,而不施恩狼子野心之徒。
嘉靖二十年冬天的大雪,甚至连宫里的宫婢都有冻死的,主要是御寒衣物不足,在城外草市穷民苦力之家,衣物多以芦花、茅草填充御寒,败絮其中,说的也是这些质量很差的御寒之物,棉被和棉衣乃是贵重家当,贫民之家,一家多数只有一两条裤子,抬柴极远,煤薪极贵,多不曾煮羹吃,长年惟吃冷菜。
这个御史不是为了博取名声批评皇帝,是深入到了朝阳门外的民舍之中,深入的探访之后才写的奏疏,他为官身,入百姓之家,家中女眷卧床而不迎,询问原因,才知道是没有裤子,家里只有两条棉裤,见他这个大官人,就会光着腿,天气太冷了。
陈泽明认为,陛下给塞外的十几万棉物,不该给那么多,今年雪很大没冻死人,但如果连下三场大雪,无积蓄,如何赈济不能因为现在朝廷财用日盈,便不知积蓄。
朱翊钧拿出了一少部分的棉物赐给了边民,并没有把京堂存储的所有棉物都赐出去,边方问题是要解决的,否则兵祸之下,同样生灵涂炭,陈泽明这问题看起来类似于后世那种,有人吃不饱饭,为什么要搞原子弹、航天等等,但并不是如此。
陈泽明这番话的大前提是他在深入的走访百姓,站在民为邦本的角度思考问题,他希望皇帝关心穷民苦力的生活,而不是反对大明对北虏的王化,更不是为了反对皇帝而反对。
这是根本的区别,有调研有实践的讨论问题,而不是为了反对而反对,这才是一个学士应该做的,以事实为根本去看待问题,是值得鼓励的。
要是踩着朱翊钧这个大皇帝陛下刷名望,朱翊钧会让贱儒知道朕的剑未尝不利。
但要是深入百姓,民为邦本,朱翊钧是很乐意接受批评的。
这天下事,终究是,一人智短,众人智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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