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丞捂着耳朵入座,叹气说“两位,声音大点。听不见。”
应家供证无甚好说的。有话实说。
凡是和老仆的对谈,想起一句是一句,尽数录下。
两名文吏嘴角抽搐,笔下如飞如实录下
“喝药。”
“你说啥”
“喝药啊”
“哪个是你情郎”
“什么情郎,难听得很。你跟老人家瞎说什么。”
“谁说我瞎”
“哪个是你情郎啊指给我看”
“老人家别闹。”
“老人家是不是看不清近处啊别只顾着扫主人的两间院子,有空多看看自己屋里。桌子墙角脏得很哎呀,死鼠”
花了整个时辰,满满当当录下三大张口供,里头许多鸡同鸭讲的轱辘话,大理寺丞揉着发疼的耳朵,瞧着满纸废话发愁。
“当真再无旁的了录下的这些,嗐,不似有用啊。”
应小满扶着老娘站起身,同情地说“能想起的就这些了,老仆原本话就不多。寺丞提审辛苦,回去早些休息罢。”
这些日子以来,大理寺上下官员谁不知道应家小娘子和晏少卿的关系大理寺丞也赶忙起身,态度颇为客气。
“问不出线索,心里难安。睡也睡不踏实。应小娘子再想想”
和老仆的日常对话,应小满实在想不起更多。
想来想去,她只加了句“命案那天早晨,我记得老仆拿大扫帚,把夹道扫了个干净。当时我亲眼看到的。”
大理寺丞立刻敏锐地察觉不寻常处“他不是每日都清扫夹道”
“不是。”
应小满和义母想了半日,隐约记起“大约半个月扫一次。我们搬去河童巷整个月,只见他扫过两次而已。”
大理寺丞揉着耳朵思索。文书吏刷刷记录不停。
应小满还在纳闷地问“这些也有用几天扫一次地也要记录在案”
太过琐碎,谁也不知道哪些是有用的线索,哪些是废话。大理寺丞只答“录下再说。”
当晚临睡前,义母和女儿嘀咕。
“大理寺不是人待的地方。你看这些官儿,一个个眼下青黑,没几个有精神,只怕都在日夜查案。七郎人瘦得厉害。得空你问问七郎,能不能挪个地儿,换处衙门当官”
应小满想起七郎的承诺。
“他赶着八月中结案,八月底就可以跟咱们回老家给爹扫墓了。路上来回总要两个月,回家再待一阵,那段时间多吃多休息,叫七郎养养身子。”
义母赞同“人年轻,休息一两个月总能恢复。但他手里的案子当真八月中能结案,八月底能跟咱们回老家”
应小满也说不准。
她起身吹熄义母屋里的油灯,嘴里只说“再等等他。”
审讯室日夜灯火通明。
大理寺丞肃然坐在案后,啪的一拍惊堂木。
“堂下老仆,如实召来。你家主人的旧宅,地下暗藏密道数条,纵横交错,你可知情”
头发花白的布衣老仆跪在堂下,扯着嗓子高喊“你说啥”
大理寺丞喝道“小声些说话你家主人的旧宅,地下密道纵横交错,你可知情”
“你说啥”
“密道地下密道”
“你说啥”
“”
一墙之隔,晏容时以木塞堵住铜管,坐回黑漆木长案后。
镇纸压住面前三大张供状,他逐字逐句细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