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前的谢衡之不为所动,亦泠伸手去拉他的衣袖,泪眼婆娑地苦苦哀求,“云娘会被烧死的她会被烧死的那么多人都会被烧死的你不要放火我求求你云娘会被烧死的”
谢衡之依然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看着她眼泪直流,看着她双唇失色,看着她一口一口唤着“云娘”。
然后突然拉着她,一言不发地往后罩房走去。
“你放开我放开我”
亦泠一会儿挣扎,一会儿又哭求,可是谢衡之始终不松手。
直到将她拽到了瞭望塔上。
“你既然这么关心那个大夫的死活,那你上来,亲眼看着她是怎么被烧死的。”
“你真是个疯子”
双脚还没站稳,扬手就要朝谢衡之扇去。
他却一把拽住了亦泠的手腕,把她往扶栏前一摁。
“你看着”
谢衡之的力气大,亦泠毫无反抗的能力,整个人都转了个向,面朝北
面的悲田坊。
谢衡之在一旁说道。
“士兵正在泼的是麻油,见火则燃。”
如墨的夜色中,浑身颤抖的亦泠看见悲田坊一如既往地平静。
只有零星的灯烛照明,能隐约看见彻夜不眠照顾病人的大夫和僧人。
可哪里有泼油的士兵
亦泠还愣着,塔下的章夫人听到谢衡之的话却又号哭了起来。
“不能烧啊大人您不能烧啊我夫君还在里面啊”
谢衡之根本没理她,继续说道“周围屋顶上站的士兵已经备好了火箭,待我一声令下,这悲田坊便会顷刻间被大火吞噬。他们不会痛苦的。”
听到谢衡之的话,亦泠越发愣怔。
放眼望去,悲田坊附近的屋顶上哪有人
但塔下的章夫人听见这些,气都喘不上来了。
“大人您放过我夫君吧您放过他吧他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您放过他吧我给您磕头了您放过他吧”
深夜里,她的喊叫太凄惨,连附近的民居也亮起了灯。
“章大人既然已经染了瘟疫,自然不能留他。”谢衡之侧头看向塔下的章夫人,“章夫人你也可以继续喊,多一个人知道,我就多灭一张口。”
章夫人顿时被吓得噤了声,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而后,谢衡之收回目光,最后看了亦泠一眼,随即开口“点火。”
“不要”
随着亦泠和章夫人异口同声地惊呼,利春朝着悲田坊的方向射出了鸣镝。
尽管亦泠还没明白谢衡之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听到尖锐的信号声响划破夜空,亦泠还是下意识扑向了扶栏,却被谢衡之拦腰抱住。
随后她便想转身冲下去,可谢衡之力气大,任她奋力厮打着乱蹬着也挣脱不开。
“你这个疯子你疯”
就在这挣扎的混乱中,亦泠忽然听到塔下的章夫人哭喊道“老爷他没有染瘟疫没有染瘟疫都没有染瘟疫”
亦泠浑身倏然僵住,恰逢夜风吹开了拂在她眼前的乱发。
原以为会火光四起的悲田坊依然静悄悄的,甚至,还熄灭了几盏灯。
云层浮动,月光朦胧清淡。
而谢衡之,终于松开了亦泠,看向塔下的章夫人。
“章夫人可要说清楚了。”
他的声音在这凄冷的夜里,一字一句,如铡刀压在了章夫人的脖子上,“是章大人没有染瘟疫,还是百姓没有染瘟疫”
章夫人瘫坐在地上,发丝已经全然散开。
她整个人一抽一抽的,许久,终于仰起脸,说出了完整的话。
“没有染瘟疫都没有染瘟疫那根本不是瘟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