佀钟叹道“陛下的意思,是要将女真人安置到云南等处,只怕女真人不会答应。”
李东阳皱眉道“辽西等处,都近乎于蛮荒,再往北,是奴儿干都司等未曾驻兵养民之处,为何不能将女真人北迁或是留于原处若非要激化女真人的逆反,那辽东等地或是未来几十年都会有战乱。我也不知道,张秉宽到底是要图什么”
佀钟提醒道“辽东之策,乃圣上所定,若说这是兵部尚书一人所定,只怕会有些偏颇。”
“你我都心知肚明究竟是怎回事。”李东阳语气冰冷,大概他感觉到佀钟现在跟内阁也已经貌合神离,不然为什么有事不主动去找,还要他亲自上门来
佀钟道“钱粮调配,户部目前还在配合进行,先行调走了一波钱粮,若是要拖延几日其实也不难,就怕陛下再下旨垂询。若要等到上元节之后,朝上提出来,光以户部来提,只怕收效甚微。”
意思是,这事我们户部做不了主,也别拿我们户部当枪使。
李东阳道“你放心,这事只要先做暂缓,上元节之后,会有人与陛下据理力争,你只需将户部的困难,如实上报便可。”
佀钟无奈,只能暂时压下部分钱粮的外调。
而户部右侍郎陆完听说此事之后,心急火燎跑来找佀钟,问询钱粮的调度为什么不及时。
户部衙门内,陆完的口气也非常强硬“耽搁一日,就可能会令辽东将士断粮,若拖个七日,只怕行军都会大受影响,将士们受冻挨饿,到时女真人伺机杀出,敢问户部是能承担此责任吗”
佀钟道“你先莫要着急,一次从京城外调这么多粮食,总要一些时间。”
陆完冷声道“我看不是准备不充分,而是有人过来打招呼了吧佀尚书,您应该知晓谢阁老的过错在何处,先前陛下可是没有追究户部在那件事上的责任,若今日还要再有迟延之事,只怕陛下不会充耳不闻的。”
“你”
佀钟本想说,你怎么能威胁我呢
但想到,人家虽然只是个户部侍郎,但已经是值守上听处大臣,且这衙门逐渐得到皇帝的器重。
且皇帝之前在朝堂上也把规矩点明了,就是有战事发生时,上听处负责一切事务的呈报和处理,也就是说在军政事务上,内阁是没有任何管辖权的,反倒是上听处可以作为战时对皇帝顾问,并承担很多事务。
陆完道“若是有人授意,要等到朝上再议,那就要延迟四五日,且还不确定上元节之后陛下是否马上临朝。最近陛下的躬体是否有恙,宫里也没传出消息来。”
“这倒是。”佀钟也发现这问题有漏洞。
说是可以等到正月十六,等皇帝上朝之后,朝上再做争论。
可要是皇帝不上朝呢
这件事总不能一直拖着吧毕竟皇命是已经下达的。
陆完也没有把矛盾挑破,反倒是用心劝说道“这批钱粮,看似不多,但也能让将士们坚持数日,各处的钱粮调配必须要有序进行,若只有京师这路粮食没运过去,责任就只能在户部。要知道山东等地,陛下一早下旨去调运,且还有蔡国公等人在监督,不会出大的偏差。”
“你在说什么”佀钟道,“兵部岂有权力调动钱粮”
陆完道“那户部有权力调遣港口那边的船只还是调动那边的钱粮辎重等都已经运到港口,随时都会起运。户部现在已很尴尬,若是下一步,陛下觉得户部非要攥在手中,那户部到底以后谁来做主”
佀钟皱眉道“你是想说,陛下要撤了我的职,甚至将我入罪”
“佀尚书,你现在做的,看似是在顺应那些阁老的意愿,其实却是违逆陛下之意,这要不出事还好若我是辽东巡抚,我就会跟陛下上奏要粮,将地方将士说得已苦不堪言,陛下便有理由拿到朝上去说到时吃亏的是谁是内阁几位阁老吗还不是要户部的人来承担恶果”
佀钟沉默了。
想想也是。
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事,背黑锅的一定是执行层而不是决策层,人家刘健和李东阳是可以轻易免责的。
像能把谢迁这样给拎出来,情况毕竟少见,现在李东阳都不会留下任何纸面上的证据,谁安排过户部做事你佀钟明知道直属皇帝统辖,为什么要听内阁的当你说出是内阁安排你这么做的时候,你本身就犯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