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则是本州税监现场办公,发生交易的辽宋双方,离开榷场时,必须在此交完税,获取类似后世完税证明的文书,才能将货物和货款带出榷场。
姚欢因仗着卖胡豆的身份渊源,与那些卖漆器、卖建茶的大商人一样,算是苏颂所领商团中的“官商”,不似小商团那样需要结队作保,故而手续简单,好比领到游乐园的快速入场券,很快便进了榷场大门。
夫妇二人先去检视自家的摊位。
此行分配给他们的几个力夫,乃是京师榷货务王斿亲自遴选的好把式,一路行来,邵清和姚欢也让他们与自己吃得一样,还隔一阵就给他们些零碎铜钱沽酒喝,这些力夫们便在丰富的打工经验之上,又平添五六分工作热情。
推车上堆满装着咖啡豆的麻袋,租来的木架上摆放着冰滴壶、平底锅。
小龙虾干肉脯,以及孟皇后在瑶华宫做的橘饼,则被力夫们挑出样品,很有想象力地拿秸绳穿好,风铃儿似地挂在临时撑起的竹架子上,粉白艳橙,煞是招人。
临时领命雄州榷场监司的宗泽,陪着苏颂走过来。
苏颂的目光扫视一遍偌大的一片各色货物,似觉十分赞许,又将目光投向邵清,温和道:“你们,这几日,都还顺遂吧?”
邵清知他问的是叶家长女来接赵融过境一事,遂行礼应了,亦语带双关道:“万事皆妥,只待开张。”
苏颂点头,又道:“汝霖已吩咐门口的税监,官家圣谕,胡豆的商税减半,百文只取五文税钱。你们吆喝的时候,务必告诉辽商。至于旁的几样,还是十取一分的税。”
宗泽笑道:“就算十取一分,与辽人将我们宋人的货物专卖至西夏、获取三四倍的收益相比,也已不足为提。”
说话间,他忽见红杏从橘饼串子后钻出来,不由“咦”了一声,道:“这小丫头,面熟呐,邵贤弟和姚娘子雇的帮工?”
姚欢遂将原委说了,宗泽一半敬意给了面前三人,一半怒气隐在眼底,向苏颂沉声道:“国朝纵然不禁赌、娼二事,这妓馆妈妈所为着实有丧人伦,稍后张帅来时,下官必要奏报此事。”
苏颂纵然位份极高,亦仍是爱护黎民、热血未凉的老臣,颔首道:“老夫如今虽已致仕,又是个过路的,但也帮你敲敲边鼓,说与张帅听听,此事若在开封城,有司会寻个什么由头,治一治。”
苏颂与宗泽往临近的茶商摊头巡视后,姚欢招呼来自家两个力夫,给他们些钱,让他们带上红杏去辽商那边买只羊,但要放血剥皮,砍成小块,装在箧筐里拿过来。
还要问贩售西域香料的摊头,买一包马芹。
不多时,红杏转回来,兴冲冲地汇报:“羊已经宰了,力夫大哥在彼处候着。这是马芹。一共给娘子省了三百文。”
开封城的羊肉很贵,近两百文一斤,而在雄州榷场买一只活羊,七八十斤,也就三四贯钱。
辽羊真是便宜!
姚欢笑吟吟地与红杏道:“我们买卖人最是言而有信,三百文归你了,莫说衣衫和绒花,便是再添双鞋,也够咯。”
说话间,已有辽商得了指引,纷纷往此处来看。
这些个辽商,原在辽国做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圈子买卖,从建茶香药,到瓷器犀角,都指着从大宋这边的榷场里进货。
他们对于辽国上层社会消息灵通,早已由那些出访开封的辽使口中听说,大宋通过频繁的海运,像过去入舶香药一样,由番商入舶了一种胡豆,经过宋人的烘法加工后,制成冷热饮子风靡中原。
到雄州的这几天,力夫们已事先将一车生咖啡豆运到郊外山溪环绕处,利用苏颂此前所设计的水利磨盘装置提供动力,完成了批量烘豆与磨豆。
此刻,姚欢见辽商围得多起来,便与邵清排开一溜小陶杯,每只杯子上架起一个益州麻纸小包,然后剪开被细线穿过封住的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