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我给你猜个谜。‘乌台既成,安之若素,芝芙无茵’,打四个字。”
隔帘后,十六七岁的少年郎,未及上菜,就忙不迭地鼓起勇气,将这番话说了。
他对面,只十三岁的清秀少女,如往常听他讲授古青铜器和时刻碑碣的拓片般,认真品咂每个字,细细思来。
“德甫哥哥,乌台乃言官有司,安之若素,是说安字没了冠冕?芝芙无茵,唔,应指这两个字都没了草字头。所以连起来是‘词、女、之、夫’四个字吗?”
少年郎点头称是,目光更温存。
少女却仍懵懂:“这四个字,与你今日所说的欧阳学士的《集古录》有何关系?”
少年郎哭笑不得,又念及对方到底年龄小上三四岁,这一年半载来虽显见得对自己倾慕又依赖,但倏地引她去猜悟姻缘二字,实在是难为她了。
她这般聪明,就算过得片刻明白了,一个小女郎家,又怎好意思大大咧咧地说出来。自己堂堂男儿,爱她也爱得分明,却还要如此拨控于她,气度也忒小了。
这肚里百转千折的少年郎,正是中书舍人赵挺之的儿子,赵明诚。
赵明诚稍稍斟酌,干脆直言道:“你去岁在西园雅集所作的一首桂花词,已传遍汴京城,连太学生们都叹服,乃咏物词中的上佳之作。人皆道,李校书家出了位词女,将来接了曾枢相夫人的词坛女主之位,亦不稀奇。词女之夫,是,是我对自己的期许……”
相对表白,原本常见的款式,是卿卿我我低低私语,不想这赵明诚,到底也还是个青涩少年,一说到情动激越处,嗓门儿也大了四五分。
这边的包间里,背对着帘子的姚欢,与曾纬四目相对,轻声问道:“是赵明诚和李清照?他们可能看到我们?”
曾纬那还只一片青须的下巴颏儿,微微扬起,目光越过姚欢头上那柄金玉梳子,投向隔帘那边。
他的唇边滑过浅浅的讥诮:“两人都青嫩如瓜秧似的,李校书的女郎君,教赵舍人的小子这般一唐突,更是羞得面孔都快埋到盘盏里去了,哪还顾得看旁的。”
姚欢觉得有趣,很想回头仔细去探望探望。
这可是赵明诚和李清照的表白场景啊。
但她到底还是怕动静太大,反倒搅扰了他两个,只抿嘴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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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曾纬描述隔壁小女子的赧颜羞态,姚欢不由想到词神李清照将会写下的那首传世之作《点绛唇蹴罢秋千》里的句子:“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曾纬则将眼睛一眯,他将目光收回来,对姚欢道:“呵呵,小的在此浓情蜜意,老的可未必会遂二人心愿。”
“嗯?怎么了?”